兵备道和清军厅的呈报上都说,是那晋和货栈的人狂悖,当街殴打官差,王千户前往惩戒,那货栈的人却关门顽抗,这才有了这番事,冯公公,东厂那边的消息也是这般吧!?”
冯保在那边温和的回答道:
“张阁老说的是,东厂的呈报已交给陛下过目。经过原因也是这般。”
这下子连万历皇帝都有些诧异,张居正淡然说道:
“陛下,锦衣卫指挥刘守有调查清楚,天津锦衣卫兵卒之中,有四人残废,几人要养伤一年,到底何人给他们的胆子,居然敢向官差动手!”
话说到最后,语调却有些严厉,众人心中更加诧异,不过却不敢多言。倒是张四维和申时行齐声附和。
一看这态势,众人才明白这几人早就有过协调,这才纷纷出声赞同,万历皇帝极为意外,确定朝中的风向对王通有利之后,这才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又是绷住,尽量淡然的出声问道:
“朕觉得王通所做堂堂正正,应该褒奖,张先生以为如何呢?”
张居正转身朝着万历皇帝郑重施礼,开口说道:
“陛下,虽说王千户所做正当,但太平时节当街开炮杀人,惊扰四方,这举动也太过孟浪,内阁和兵部也要下文申斥的,陛下以为如何?”
听到这话之后,万历皇帝立刻泄气,不过这结果已经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最起码王通并没有被责罚。
当时王通的密函到了他手中,看了书信,万历皇帝尽管浑身热血沸腾,可接下来就担心王通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被朝臣们攻讦,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本以为还要唇枪舌剑争斗一番,没想到却这么简单就事情了结。
不光小皇帝纳闷,就连文渊阁中其他人也颇为糊涂,张居正从袖中掏出一本折子,展开看了几眼,肃声说道:
“陛下,王通杀人太多,有伤天和,可臣依旧认为他此举正当,就是他所作为乃是维护朝廷体统,陛下脸面和大明的法度规矩,锦衣亲军为天子护卫亲兵,办差时被乱民殴打。这是冒犯天子,自当严惩。”
众人愈发纳闷,心想难道风向改变,王通这边不追究也就罢了,这还说起他所为的正当性,岂不是荒唐。
张居正顿了顿,身子变了下位置,变得正对万历皇帝,朗声说道:
“陛下,臣自京师前往江陵,又自江陵回京,所见沿途各府州书院甚多,文人士子往往聚众在书院之中,有一二名望之人讲学,收取生徒,创立学派,宣扬圣贤之道这本是大善之事,可却有人趁机议论朝政,非议朝臣,地方官员愚钝,又和他们互通声气,更有朝臣清流勾结。”
声音越来越严厉,文渊阁中每个人都是不自觉的凛然,张居正继续说道:
“这等无知士子非议朝臣,和那乱民殴打锦衣亲军兵卒有何区别,都是败坏法度规矩之事,若放任不管,必将酿成大祸,陛下,这等事臣等前期失察,书院学党已经成了气候,若不处置,将来必生祸患,臣等以为当立刻根除,请陛下圣裁!”
说到这里,众人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张阁老刚才要替天津锦衣卫说话,原来是为了引出这个话头。
同样是维护朝廷体面,那王通要开炮杀人,那这些书院非议朝政,败坏朝廷脸面,又该如何惩处。
文渊阁中诸人交换了下眼色,这时候东阁大学士申时行率先拜下,大声的说道:
“陛下,书院乃是徒党之源,根除党争之祸,当先除书院,臣请有司查禁书院,正天下士林之风,请陛下恩准!”
众臣那里还不知道此时该如何做,都是齐齐拜下请皇帝准奏,万历这才想起这几日张居正教授的课程中,多次提到的正言路、肃士林之风到底是指的什么。
万历皇帝对文人士子没有好印象,首辅张居正既然提出来,群臣附和,他乐得顺水推舟,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下,就开口说道:
“阁老为天下谋划,值得褒扬,此事朕准了,内阁票拟之后,交司礼监批红就是。”
群臣又是称颂圣明,不过此时文渊阁中也有零星几个人想起,似乎前段时间,南直隶和江西、湖广等地,有书院的言论说什么“大张不如小张,子维才是宰相”的话,也不知道是否有关。
张四维倒是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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