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摸索好久。终于小心取出了一个锦囊,同样轻轻双手捧放在案上。摆放停当,刘国轩起身离座,悄无声息地跪在地上,口中念念有词:
“臣。刘国轩,恭迎懿旨!”
“一跪三叩首”的简单礼节之后,刘国轩跪着展开锦囊,打开一卷小小的普通宣纸,却发现上面只有区区四个汉字:“兵威如何”!
原来。自从去年刘国轩受了皇太后布木布泰的密旨,设计向郑森献出漳州城、并取得其完全信赖之后,隔三差五的,宫中就会有密旨送达,而且每次都是言简意赅、形制普通。
不再犹豫,刘国轩找出一片薄绸,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奋笔疾书起来:
“臣北拜敬疏:此处兵威日盛,观之有十。一者,处守态而取攻势……”
将近半个时辰之后,密密麻麻一篇写就在绸布上的“疏奏”总算完成了,而这一过程,始终伴随着刘国轩时断时续、故意而为的鼾声。幸亏刘兵镇文言文功底扎实,要是换做弘毅来写,一匹绸布也写不下!
落笔之时,已是三更时分了。刘国轩从容不迫取出一套寿衣,小心翼翼将吹干了的绸布仔细缝进了袖口之内。一切停当,他这才从桌下密匣处又取出三封信,也不观瞧,连同那张只写有四个字的纸片,逐一递送到昏暗的油灯灯芯之上,一边轻声细语,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的声音说道:
“太后勿怪,臣实属无奈,只能即使灭失痕迹……”
终于烧到第一封信了,刘国轩有些惆怅,慢吞吞说道:
“施琅大人,您当年对我有赏识提拔之恩,如今又露招募提携之意,属下岂能不知?但,我如今却只能越过你,直接为朝廷效力了……”
随着第二封信的燃起,他换做轻松语气,接着嘀咕道:
“同安王,你父子斗法,我只能作壁上观了。不过,面上我还是要做海澄王的亲随,不可稍有差池啊,见谅见谅……”
第三封信,刘国轩明显有些迟疑,思索片刻,却终归还是摇了摇头,依旧送到了灯火之上:
“平南王啊,闽粤之间千山万水,也不知道你这般延揽之信发来几多?恐怕不只有我一人收悉吧?我原本是要呈入京师御览的,又怕路长事多,还是放你一马吧……只不过自作孽不可活,你好自为之便是。下官也算仁至义尽了吧?”
随着第三封信同样化为灰烬,刚刚进行完了一番简短的“远程祭告”仪式之后的刘国轩不再言语,举起早已落满纸灰的大酒碗,“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好酒!好醉!好睡啊!呼……呼……”
一通高声呼喊之后,刘国轩回身倒在床上,和衣而睡,瞬时间就真的鼾声四起。只不过,手中不知何时,已紧握了那柄利刃……
*
*
京师,琉璃厂,季开生府邸。
“谈老先生,这是梁功刚刚差人送来的密函一封。”
季开生坐卧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与一旁稳坐钓鱼台、不紧不慢看着密函的谈迁形成了鲜明对比。
季开生原本是留在乾清门外候着的,可谁承想一直等到宫城即将落锁,也不见有自己什么事情。幸亏机灵的吴良辅派了小太监出来送话,说是贝勒爷会议国是渐入佳境,却不知何时了事,让季开生先出宫回府,有旨意下来再来不迟。于是,季开生就退回了午门外与张岁寒会和。
一番商议之后,两人决定分头行动:季开生先回府上,那里还有谈迁老“幕府”可以商议大事;张岁寒就在这里等着,看看有什么情况及时通报给季开生。
后来日渐夜深,张岁寒打点了城门校尉才知道:入夜之后,大臣们出宫一般会走西华门,又急忙赶过去,正巧碰上了出来打前站的东二所太监王三喜。收了银子的城门尉自然乐得做个顺水人情,就将同来打探位育宫内贝勒爷消息的张岁寒介绍给了三喜,两人初一碰面,却都知道对方,于是就在城门洞子里好一个商议,这才有了后来梁功送出来的简短密函。内容无非是梁功打探出来的会议的大体过程,以及对贝勒爷的担忧。
谈迁一目十行,早就看完了短短数十字的密函,却笑而不语,望着季开生“热锅蚂蚁”一般转来转去。半响, 这才开了金口:
“天中啊,稍安勿躁!”
“我如何不急躁……”
季开生刚要抱怨,忽然发觉自己的灯影恍惚跳动起来,急忙回头时,这才发现那封密函已经被谈老头托着送进了灯火之中。
“贝勒爷初入御前会议,稍有闪失的话……”季开生明白谈迁的做法是正确的,也不再纠缠,而是直奔主题。
“闪失?会有什么闪失?哈哈,依老夫看来,只能是腾达,而绝非闪失!”谈迁将手中的火团轻轻扔落地面,不再理会。
“腾达?”
“正是。明日宫中,贝勒爷就会带出话来。到那时,或许就是你我忙碌非常的时候了……”
老头子话说半句藏半句,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
“明日?那今日……”
季开生实在是放不下心。
“今日?今日已经三更,该是睡觉的时候了。呵呵,天中啊,你也回去早些歇息吧!”
谈迁果断“送客”,笑着将“主人”季开生请出了自己“寄人篱下”的卧房……
《打油诗一首.看每句首字》
看遍近史皆失意
正说当年有契机
版图之外已砥砺
去来乾坤难自知
起身已穿六甲子
点尽天下苦与乐
中华辉煌万人痴
文武皇朝唯大清
[1] 日光岩,俗称“岩仔山”,别名“晃岩”,相传1641年,郑成功来到晃岩,看到这里的景色胜过日本的日光山,便把“晃”字拆开,称之为“日光岩”。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