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蛇猫王八想干,咱们可没陪他玩了。”何元庆以目示意杨再兴,“变守为攻?”
杨再兴抬头看了看天色,重重点头好!变守为攻!”
望楼之上,旗号兵手持红、蓝双色旗,交叉舞动。中军鼓号处得见,双槌交替,密密槌击鼓面,连绵不绝。
各战车什长听闻鼓声,立即招呼火枪兵下车,全体火枪营集结待命。随后重甲长枪兵与刀牌兵营亦列队于子墙后。工兵营与辎重营指挥使召集各营兵集合,然后一声令下战车由偏厢变正厢,变守为攻。”
五百工兵负责战车部分,五百辎重兵负责运输车部分,铁壁车城再度变化。
就在二千余名金兵惶恐不安的目光中,战车挡板升起、滑动、偏移、下降,由偏厢变正厢。然后所有战车全部移动,由右侧对敌改为正面对敌。随后辅兵出城,收回拒马与链式铁蒺藜。最后全旅除骑兵外与马夫外,二千余名士兵一起动手,将保持内外两个正方形车阵的战车与运输车推动起来,齐头并进,一步步向敌阵逼去。
车城移动,千轮滚碾,整个战场发出不逊于千军万马奔腾的巨大轰鸣及震动。车轮所过之处,草木伏偃,更伴随着一声声被巨大声响掩盖的微弱惨叫——那是中弹倒地,未中要害而垂死挣扎的金军伤兵,被沉重的车轮与无数双大脚碾压后,所发出的不甘悲鸣……
如此庞大整齐的战车巨城,如铜墙铁壁一般压逼,刹时令金军阵脚大乱。
完颜突合速不光扫帚眉在抖,连眼角都在抽搐,双手紧紧攥着缰绳,拳背青筋暴露。真该死!这个车城竟然还会移动,是个有足之城。而令他既痛恨又无奈的是,人家能动,但自家却没法动啊!
古代战争,摆个阵形就得老半天,而阵形一成,就不可轻易变动,更不能随意后移。通常阵随旗移,中军大纛只能向前,不可后退,否则极易引发军兵慌乱,不战自溃。
现在,摆在完颜突合速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迎击或败退。
他将如何选择?
根本没有太多的犹豫,完颜突合速既往的战历已经昭示,他只会选择:战!
两军相距不过八百步,以车城的移动速度来看,顶多一顿饭光景就会逼近接战距离,橹车的就别想了,全力出击是挽回颓势的唯一办法。
完颜突合速当即下令,两翼拐子马袭扰迟滞敌军。步军则采取“三箭连击”的战术:将剩余一千五百步卒分为三个批次攻击,均为锋矢之阵,如同三枚叠在一起的大箭头,一箭套一箭,一波叠一波,专攻一个方位,犹如连续三箭射向靶子同一部位,哪怕再坚固,势必洞穿之。
集中兵力,攻击一点。完颜突合速这个战术。按常理说是正确的。但在这里他犯了个大误。
金军三箭连击中的每一“箭”为五百步卒,正好是五十人一排,共十列,布置成前锐后丰的三角形。这样布置原本没。就在这个阵形的横截面依然只有七十米……
完颜突合速还没弄明白火枪这种武器。夹角攻击面越大。越适于发挥火力,正面射击固然可怕,侧翼打击更为致命。他必将要为这个致命的误付出惨重代价。
好不容易将已呈乱象的阵脚稳定下来,在各级将官的怒骂喝斥加鞭笞强逼下,一千五百步军终于硬着头皮顶上去。而在此之前,两百精锐的拐子马已经对车城展开攻击。
拐子马一动,车阵只能停下,火枪兵迅速钻入车内,操炮手停止推炮,躲藏到车厢死角后面。刀牌兵以牌护身,重甲长枪兵则倚于备用挡板后面,这里也是弓箭射击的死角,同时可第一将翻越车墙的敌人刺杀。
拐子马的作用本就是骚扰打击敌军,不断消磨敌人的士气,动摇敌军阵脚,最终压迫敌军溃败。所以二百金军拐子马当然不会强攻车城,他们只是不时快马呼啸而来,射出一轮箭镞,然后又呼啸而去。面对车城这种攻守皆备的新的战争手段,动摇敌军阵脚,压迫敌军溃败的不要想了。只能做到骚扰敌军,迟滞车城进度,让本军稳住阵脚,先行发动攻击,就算完成任务。
金军骑兵连续发射了两轮箭雨,不但成功阻止车城前进,而且也没有遭到还击,骄横之气又冒出来了。不少金军骑兵呼喝着指指点点,向眼前的庞然大物挑衅,时不时跃马而前,秀上一手骑射之技——尽管他们漂亮凌厉的箭镞,只能在包铁挡板上留下一个个或深或浅的凹痕,或者是射入车城内,不知所踪,但也并不防碍他们的表演欲望。
这些金军拐子马均为完颜突合速的合扎亲卫,人人能开八斗至一石的骑弓,凭着超远的射程与精湛的骑射之技,常常能以百骑破千军。在七、八十步之外,来去如风地打击敌人,而敌人只能像鹌鹑一样颤抖着被动承受,直到受不了崩溃为止,这是金军拐子马最拿手最得意的战法。很显然,这一次对手虽然换成了庞大的车城,但金军拐子马同样调戏依旧,得意之下,不免大意,不知不觉间越过雷池——七十步死亡线。
之前金兵步卒溃败太快,而金军骑兵又早早被吓跑,因此,他们并不清楚火枪的有效射程,更不七十步对他们意味着。
当左侧百骑拐子马队,展示着如蝴蝶穿花一般精湛迅捷的骑术,从车城右翼六十步之外如风掠过时,炒豆般的枪声骤然响起——
噗噗噗!一个个精锐的骑兵与健壮的战马身上,绽放刺目的血花。一匹匹战马屈膝踣地,马背上的骑兵被甩飞出去,一路翻滚,喀刺刺不知摔断了多少根骨头,一路血迹,触目惊心。
左翼拐子马队刹时大乱,再也聚合不成阵形,余下七十余骑,四面八方逃散开去。右翼拐子马队正好也施展同一战术,堪堪进入火枪射程,一见友军下场,慌不迭勒马回转。这时车城左翼的枪声适时响起,纵使右翼拐子马队见机得快,撒离及时,依然折损了十余骑。
拐子马溃散,车城却没有进逼,因为,金军步卒已冲上来了。
由于战车已由偏厢变为正厢,整个车城也由三百米的宽度缩减为二百五十米(车宽五尺,加备用挡板一丈二)。即使是二百五十米,其宽度仍三倍于金军步卒的三角阵宽度。而对火枪兵的使用极富于经验的何元庆,更是将四方阵变为偃月阵——正面对敌的西面五十辆战车,中间二十辆不动,两翼三十辆缓慢外展,梯次排列,构成弧形。这样的弧形阵势,更有利于侧翼火力的施展。
从空中俯瞰,静止的车城就象一弯弦月,又似一把巨镰,而三个大箭头正一头冲撞向镰刀的正中心点……
其实这时金军步卒冲阵也不过是赶着鸭子上架而已,先是步军冲击失败,再是骑兵骚扰被击溃,而车城巍然不动,甚至不知对方有无伤亡。在这样的情形下,若无有效对策,徒劳冲上去又有何用?尽管有十几架梯子,但之前无论骑兵步卒,还没挨上去就被打得一败涂地,倘若当真攀附上车城铁墙,等待他们的,又会是?
这一个个沉重的疑问,如巨大的铁砣,沉沉地压在金军兵卒心头,使得大军行进的脚步,如灌了铅一般,越行越慢,越近越慌……(未完待续。)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