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火药,而是用燧石。
这就是燧发枪。
早在崇祯八年,朱慈烺得到了刚刚刊行的《军器图说》,就对燧发枪产生了极大的兴趣。然而那年实在是多事之秋,张献忠攻破了凤阳、曹文诏战死,颇有风雨飘摇之象。朱慈烺也是在那年取得了整理奏章的权力,然而一介稚童对年富力强的皇帝父亲可谓毫无影响,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军器图说》是毕懋康亲自进献的。当时他已经致仕,但曾经的兵部右侍郎要进献一本军国大用的书籍,谁也不敢从中阻拦。
也没有阻拦的必要,因为崇祯皇帝翻了几页之后就束之高阁,哪怕朱慈烺再三说这种燧发枪看起来威力更大,用起来更加便捷,崇祯帝也没有往心里去。
这个大龄文艺青年更在意大明官员是否忠心,兵士是否卖命,而且对他来说三眼铳和鸟铳已经足够好了,之所以眼下时局糜烂,与武器无关,不值得费心更换制式装备。
因为火器的敏感性,朱慈烺也不可能在大内的小工坊里试制。他试图联络毕懋康,但这位有眼光的老臣很快就撒手人寰,甚至整个毕氏家族都脱离了朱慈烺的接触。直到甲申三月,朱慈烺到了山东,才专程派人去了群山环绕的歙县,寻访毕懋康的子侄和曾经的门人。
等张继孟到了胶州,朱慈烺终于松了口气。
张继孟此人原是毕懋康的门客,也是《军器图说》编纂工作的参与者。从他能够为此书写序来看,很有可能承担了大量的实际工作,只是碍于惯例,必须吹捧自己的恩公而已。
这就像《吕氏春秋》并非吕不韦亲自操刀一样。
似乎是为了印证朱慈烺的猜想,张继孟也带来了毕懋康去世之后试制出来的最新式燧发枪,表明燧发枪的研制工作并未停顿。与他一同来的,还有毕懋康的侄子,毕登翰和毕登辅兄弟二人。在这三位老爷的带领下,还有家人、工匠等四十余人,可以说是一个大团队了。
“尽快把张继孟和毕氏兄弟的告身发下去。”朱慈烺端起枪,抵在肩头试了试,发现枪托并不贴身。他捡起笔在纸上又写了一条,继续对陆素瑶道:“让派去的人多带点编制文书,凡是师傅统统纳入东宫,学徒中的佼佼者也可以录用。”说罢,将案头的便签纸给了陆素瑶。
陆素瑶在接过的瞬间就自觉将纸对折起来,封入信封,却还是不小心看到上面第一行写着:分部件,规通止,别坊制造。
尽可能地标准统一,流水线生产。
陆素瑶知道这是东宫的不二法门,据说是从秦人的《工人程》和《均工律》里发扬出来的。不过这也是外面文臣之间的传言,无从证实真伪,因为这种古书早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谁也说不清大内库藏或者谁家的藏书楼里是否真的有。
“殿下,”陆素瑶道,“那刘肆与朱家骏怎么处置?尤老将军还在气头上呢。”
朱慈烺放下手里的燧发枪,仰起头,不答反问:“之前我交代过的,那个,让宫女与军官相亲的事,进展如何了?”
如果不是发生了刘肆这件事,恐怕朱慈烺还要过很久才能有暇过问。然而现在既然问起来了,就是明确给尤世威和皇帝一个答复。
自古以来,“任官封爵”是上位者的公心,所谓官以任能,爵以赏功者。
而君主的私恩,除了“言听计从”和“解衣推食”,就属“赐婚成家”最大。
看来刘老四无论如何都得脱离单身了。
陆素瑶是个近乎工作狂的人,其他宫女三班轮班,她却常常一人上两个班。没人嘲笑她,因为干得越多,就意味着她在太子身边的分量越重要。这种婚嫁大事,非但关乎军心的安稳,同时也关乎宫中姐妹的终身幸福,肯定得放在心上。
唯一的问题是如何保全女官们的颜面,总不能带着适龄的女官去各个营头站开一排让丘八们选吧?那也太便宜他们了!
此时此刻却又不一样了,既然是具有“言外之意”的政治行为,那颜面大可以放在一旁。
陆素瑶拜托闵子若找到了在酒楼与朱家骏畅饮的刘老四,亲自带着愿意嫁给“一级勋章、少校军衔、身高八尺、魁梧壮硕”等关键词的女官、宫女,奔赴酒楼,站开一排,让刘老四挑选。
喝得上头的刘老四脚下已经有些虚浮,伸出蒲扇大的手掌,拉出两个容貌秀美的女官。
陆素瑶见这架势不对,急得跳脚:“这是给你娶妻!只能选一个!”
刘老四却对陆素瑶的叫喊,以及两个女官的尖叫,充耳不闻,只是仰头狂笑,一边一个夹起小鸡似的弱女子,大步进了隔间。
陆素瑶追了两步,又涨红了脸停了下来,低声咒骂。
“我能要一个么?”一旁的朱家骏幽幽问道。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