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是最后一次的眼泪了,哭泣是一件很可耻的事。我们的眼泪已经流得够多了!这给人做枪靶子的生活也过得够多了……”
而到全面抗战爆发时,巴金的诗已经变成这样:“我们再没有眼泪为你们流,只有全量的赤血能洗尽我们的悔与羞;我们更没有权利侮辱死者的光荣,只有我们还须忍受更大的惨痛和苦辛……”
对于巴金来说,不管是诗歌还是小说,都是承载思想的工具,他似乎不屑于写情诗和苦闷诗。
几个学生迅速地把诗歌抄录好,马珏没有抄,她已经记住了诗歌的内容,接下来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偷偷看上周赫煊几眼。
陈栋问道:“周先生,前不久我读到一首《我爱这土地》,结尾两句非常精彩。你知道这首诗吗?”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周赫煊笑问。
“对对对,就是那首,”陈栋说,“我们班好多同学都会背诵,可惜‘夜风’没有其他作品。你认识这位叫‘夜风’的诗人吗?”
周赫煊不想撒谎,模棱两可道:“算是认识吧。”
“他是谁?”其他几个学生连忙询问。
“他不想暴露身份,所以我也不能说。”周赫煊道。
“那真是太可惜了。”陈栋遗憾道。
巴金还没读过《我爱这土地》,他问:“你们在说哪首诗?”
学生们立即把诗朗诵出来,巴金听了之后拍掌赞道:“写得真好,称得上爱国诗当中的佳作!”
林徽因没有参与讨论,继续考察碧云寺古建筑去了。梁思成跟在她身后,两人不发一言,却极有默契,就像左手和右手一样了解彼此。
日头渐渐西斜,众人结伴下山。
天边燃起绚丽的火烧云,将山岭镀上一层金色,人们的脸色也是一层金色。
“马珏你怎么了?一直都不说话。”赵芳好奇地问。
“没有啊,我只是有些累了。”马珏语气慌张地说,她手里捏着一首刚写的诗,犹豫着要不要送出去。
周赫煊完全没有往那方面想,他叮嘱说:“回家后用热水泡泡脚,身体会感觉舒服许多。”
马珏低头看着路面,轻声应道:“嗯,我会的。”
一直行至山下,众人分开的时候,马珏才突然将一张纸条,偷偷塞到周赫煊手里,然后突然变得活跃起来,蹦蹦跳跳地跑开挥手道:“周先生再见,两位李先生和孙女士再见!”
周赫煊感觉不对劲,等进城坐上黄包车才把纸条拿出来,上面是一首诗:
《他》
他是一束光,
在我漆黑的梦里照进光明。
他是一片云,
在我荒芜的心里撒下雨露。
他是一阵风,
吹乱我的发丝和悲喜。
他是一泓泉,
洗净我的……
什么鬼?
周赫煊看着这首仓促写成的情诗,娟秀的笔迹中带着些慌乱。但意思表达得明白而含蓄,这显然是在向周赫煊示爱,又用“他”代替“你”来掩饰,免得被拒绝后感到尴尬。
民国的女孩子,都这么热情奔放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