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少年王贲上场时,时间已经是赛事后期,一个月下来,军中众人面貌已经有了很大改变,王贲原本还有些稚嫩的面孔上添了几丝稳重之色,虽少年仍是文字神彩飞扬,但不如以前跳脱,白皙的肌肤染上了几丝古铜,成日里便在赛场之外,与羽林军站在一块儿。估计王翦对这个儿子已经头疼到麻木,见到这样的情景已经能厚着脸皮装作视而不见。与王翦的头疼相较,嬴政倒是挺欣赏这个略有些骄傲的少年,在他看来,王贲身上有许多他年少时,应该有而他没有的东西,比如说那种朝气蓬勃之感,至今看到王贲时,他心中涌上一丝类似羡慕的感觉。
不论如何,他不可能活得像王贲这般恣意与洒脱,虽然身为君王,能掌秦国人生死,可否一方面来说,他却是受君王这个身份钳制。不过嬴政心中的羡慕也只是一瞬间而已,若是让他放弃如今的地位,受人制挟他是万万不肯的!
一连月余的赛事,时间便已到了盛夏之季,众人脸上都晒得微黑,纵然魏辙等人所跪坐之地头顶都已经搭好凉棚,不过一个月下来,李斯等文臣脸上都晒得有些泛黑,幸亏周围人大多相差不多,天长日久的看下来众人也并未有什么感觉,唯有嬴政,他继承了当初赵姬长相的优点,就算是晒了一个多月,却依旧跟当初一样。
王贲穿着一袭玄色衣裳上前之时,王翦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少年目光明亮清沏,朗声道:“小子今日上场,必为大王夺得金饼,还请大王拭目以待!”当日他所说的话众人只当他是少年心性,随口说说,如今却见他又提起这事儿,王翦冷哼了一声,强忍着想抽儿子的冲动,别开了头。‘
嬴政听他这样说,起身大笑:“既如此,若你今日取季,政除却答应你的事情,另赏你一件礼物!”嬴政心中对这少年好感极佳,他两世为人,说实话年纪已足以当王贲父亲,此时说完这话,便从腰侧将长剑解了下来,拍在案几之上:“此剑乃是欧冶公亲手制第一柄钢铁之剑,其锋利远胜寻常兵器,若你得胜,此剑便赐你,往后此剑可伴你身侧,取军功,得爵位!”嬴政这话一说出口,场内顿时死一般的寂寞。
他所说的话意义重大,此剑并非单纯欧冶青头一支所铸,而在于秦王贴身佩戴,又亲手赐于人!从某一方面来说,由嬴政亲手赐下贴身佩剑,几乎相当于后世君王亲赐的尚方宝剑一般,纵然王贲往后闯出祸事来,只要不是害国害民,恐怕他有此剑,性命也无碍!众人下意识的将目光往嬴政看去,不知道他究竟是无意说出此话,或是有意为之!
王翦嘴唇颤动,脸上也露出激动之色来,王贲倒是并未想这样多,他咧嘴一笑,似是对嬴政所表达的隐晦意思没有了解一般,眼睛一亮,拱了拱手:“小子想亲手试剑!”
听儿子这样一说,王翦急得跳脚,要知道嬴政这话代表的意思,可远胜于一把好剑了,好剑易得,君王承诺却不得轻易得到!这臭小子天不怕地不怕,若是当众胡闹起来,将这把长剑有了损伤,岂非往后少了一个嬴政亲口答应的承诺?王翦眼中急得喷火,嬴政却是对钢铁所铸的长剑有信心,听王贲这样一说,目光微沉:“自然可以!只是若你试完之后又无得此剑本事,政必定重重责罚!”
恩威并济的一番话令王贲挑了挑眉,脸上满是自信之色:“此剑若真如大王所说,则必是属小子所有!”他说完,抱了一拳,起身拿起这柄长剑,入手冰凉微沉,他一下子将长剑抽了出来,一声轻鸣,王贲赞道:“好剑!”说完,转身大踏步走了几下,见到不远处自己刚脱下来的盔甲之时,运足力气狠狠往上劈了一下!
“铿锵”一声巨响,长剑与盔甲相击入溅出细小的火花来,那原本深青色的盔甲之上赫然出现了一道约摸半尺来长的缝隙来!这盔甲原是属于王翦所有,王贲不过是借其父盔甲而穿,此时见到这长剑一劈之下竟然有如此威力,众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蒙骜下意识的伸手捂在自己胸前,惊骇的站起身来:“敢问大王,此剑可是士兵们采集的石矿所制成?”他是头一回见到这剑的威力,虽然之前嬴政说得肯定,但众人心中都只觉得钢铁之剑比青铜剑略胜一筹而已,可此时见王贲一剑将盔甲劈开,他心中才如同生出惊涛骇浪来一般,情不自禁之下竟然站起了身来。
王翦也是目如鹰隼,头一回没有装傻充愣,只是盯着儿子手中的长剑看。他从小习武,眼力过人,此时离王贲又不远,自然能瞧得到那长剑之上竟然未有大的缺口,光是这一点,已经足够使人吃惊!试想若是战场之上都是这样的长剑,能轻易破开敌军盔甲装备,这样的一支军队,岂非攻无不胜,战无不克?纵然是身手稍差一些,可若是有这样的长剑弥补之下,也足以以弱克强了!
“自然!”嬴政点了点头,见禹缭等人脸色震惊,这才脸上露出笑意,又坐了下来。不远处士兵们有些轰动,但在将士们的压制下,好歹冷静了些,不过人人脸上都带着激动与火热,盯着这边一排案榻瞧。蒙骜恨不能跳过来将这把长剑接过去细细观察,嬴政却道:“此剑乃是欧冶公亲手所铸,锋利非凡,如今政已令东市工坊大开,纵然铸剑匠人们手艺不如欧冶公,但却可大量生产此剑,今日若有出众者,政允他可得其一!”若是刚刚王贲得到这支长剑已经足够令人眼红,此时嬴政的话却是将众士兵们心底的激情全部激了起来,顿时嚎叫与欢呼声四起,人人脸上都露出斗志来,王贲笑意不停,将长剑又回鞘,郑而重之放在嬴政案几之前,跪了下来,正色道:“小子请大王暂时保管此剑,小子必定不叫大王失望!”
他脸上带着倔强与自信之色,虽然行事略有些跳脱,但看得出来这少年往后成长空间极大。王翦脸上露出又骄傲又略有些苦恼的神情,心里对儿子如此有志气感到十分满意,见他下去换了衣裳,一副冷静却又充满斗志的神色,心下甚慰。
王贲虽说骄傲,但他确实有骄傲的本钱!待他上场之后,与他作为对手的是一个身材强壮之极的士兵,此人脸上带着煞气,看他穿着衣裳,是蒙骜手下士兵,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王贲虽然年轻,但他面对这汉子比自己略高了一头的身材并未畏惧,反倒狠狠冲了上去!蒙骜在场上看着,叫了一声好:“好儿郎当如是!子翦后继有人!”王翦听人夸奖,心中满意,不过嘴上却是谦虚:“哪里,蒙公休得夸他,逆子无法无天,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的!”
听他们你来我往,你一言我一语的互夸着,欧冶青嗤笑了一声:“子翦面露得色,何必推脱,某瞧你那儿子倒是比你实在!”王翦听他这样一说,表情一僵,冲他怒目而视,但却不好意思再与蒙骜明着说自己儿子坏话,实则夸奖他,只能干咳了两声,不理这个老头子。
嬴政伸手托着下颚,眼睛盯着远处场中看,王贲与那汉子的较量最后以他将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汉子高高举起来掷于地上而告终!嬴政瞳孔微缩,众人自然也将这一幕瞧在眼内,禹缭抚着长须,笑道:“虎父无犬子,此子力道不小啊!”
刚刚那一下王贲举人轻松无比,似是还留有余力。禹缭眼力过人,隔得这样远,也瞧得真切。听到是他开口夸奖,王翦这会儿脸上露出真切的笑意来,又有些自得,也不管欧冶青在一旁鄙视,拱手道:“逆子旁的没有,不过一把力气却是稍可上得台面而已!”禹缭点了点头,笑了笑,并不再开口了。赛场之中上场比试的人皆是打得火热,此时角抵大赛并不拘于后世比赛之中的诸多限制,只要有本事的,除了不能拿武器之外,有功夫的皆可使出来!
场中地上沙尘翻涌,周遭围观的士兵群中不时爆发出叫好的声音,许多人脸上若有所思,不少人情不自禁之下还跟着那场中之人的动作比划下来,许多人懊悔不已,检讨着自己原本出招的动作该这样,兴许便不会再输了。场中一片闹腾之声,众人脸上满是大汗,像是并未感到头顶明晃晃的太阳一般,都被场中已经进入决赛阶段的角抵赛事吸引。
李牧将心思放在那柄长剑之上,并未出言打趣,众人因这钢铁长剑的原因,明明是盛事,可却都有些心不在焉,待到傍晚时期,已经持续许久的角抵大赛结果便是已经出来,蒙恬居于首位,王贲则次之,出乎人意料之外的,第三名,则是一个李牧帐下名为李信的年轻人。嬴政亲自领着三人待回宫封赏,众人有羡慕者,不过嬴政临走时却言,往后这样的角抵赛事可半年举行一回,若有胜出者,奖励自然与这回一般!
有了动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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