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道:“乡亲们,朱八今日已经惹来官司,不想拖累大家,这就打算收拾细软,远走他乡,将来若是有缘,咱们还会再见面的……对了,我在冯雷村的地窖里还存着一些粮食,本来打算每天给大家分一点,让大家都能多活些日子。现在我要逃了,这些粮食也没法再慢慢分了,索性就将这些粮食一起分发出来,让大伙儿最后吃顿饱饭吧。”
他从人群里穿行出来,走到冯雷村中心的祠堂里,这里还趴着许多屁股被打开花了的穷人,有一些朱元璋安排的心腹手下在这里照看他们。
朱元璋叹了口气,对这群手下吩咐道:“兄弟们,你们去地窖,把我存在这里的粮食搬出来,分给大伙儿,让大家吃顿饱饭。”
手下们进了地窖,开始分发粮食。
这时候,不安与沉重的情绪,已经开始在冯雷村的周围蔓延,刚才听到护院传话的百姓们,正在将朱八哥要远走他乡的事传递开去,没用多久,冯雷村附近的一千多个穷人,全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空气仿佛都变得沉甸甸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一股子将要暴发的气氛,在冯雷村的上空凝聚着。
“朱八哥是好人!”
“官府连好人都要抓!”
“官府什么坏事做不出来?你看看祠堂里,全是被打得半死的乡亲……”
“朱八哥如果走了,就再也没人施粥了,咱们转眼就要饿死……”
“呜……咱们该怎么办?”
对于这些穷人来说,生存下去的希望,全都在朱八哥的身上,他们中间有许多人心里本来是这样打算的:靠着朱八哥的接济,渡过这个惨痛的灾年,到了明年开春,如果能下一场雨,也许日子会有一点点转机。
现在,这个小小的愿望已经彻底破灭了,官府要抓捕朱八哥的消息,犹如一个邪恶的妖魔,吞噬了他们所有生存的希望,使得他们前方的道路变得一片迷茫。
百姓们仿佛失去了灵魂,排着队,一个一个面无表情地在祠堂门口领到一小袋米,这是朱八哥临走前分发的最后的粮食……他叫咱们用这个吃个饱饭?可是这一点米能撑几天?顶多五天,不,四天也许就会吃光……四天之后怎么办?树皮草根……不,这些东西早就吃光了。那就只能吃泥巴和石头了,吃了之后就肚皮下坠而死……
没有人说话,一千多人聚集的冯雷村,居然安静得落针可闻,在这种沉重的气氛之中,谁都不敢说话!谁也没有心情说话!
但是朱元璋需要一个人来说话,在这种时候,铿锵有力的话语,将会带来巨大的力量,成为引暴这种气氛的导火索。他以目示王二,示意他,把我在路上教你的话,说出来吧!
王二深吸了一口气,刚才朱元璋在路上教了他很多,怎么说,怎么做,用何种表情,用何种腔调,他并不是一个喜欢弄虚作假的人,所以有些担心自己能不能说得好,但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发,此时就是开弓射箭的最佳时机,错过了……也许就是终身憾事!
王二努力使自己的内心平静,然后猛地开口,大声道:“朱八哥,别走!咱们……反了!”
“反了?”众人大惊,围在旁边的百姓们,齐齐向后退了半步。
“他妈的,我们反了!”王二再次大吼一声道:“官府欺人太甚,不给我们活路,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造反是要杀头的。”朱元璋平静地道:“反不得!”
“杀头?哼!”王二冷笑了起来:“反正是个死,不被杀头,也会饿死,就算饿不死,也会被官府抓起天天打板子打死,早死晚死都是死,老子还不如死得快活一点。”
“王二大哥说得对!”人群里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众人转头一看,这个应和的人是西固村的马小天,他前些天就在祠堂里散布着造反的意思,所以现在跳出来应和,也在情理之中:“王二哥,咱们反了,你牵头,我听你的!”
“你牵头,咱们听你的!”又是一群穷苦的年轻人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如果细心的人仔细留意,就会发现这些牵头说话的人,都是跟着朱元璋“学拳”的年轻人。
“胡闹!”朱元璋马起了脸道:“造反这两个字能随便提么?我一个人被官府抓了不要紧,你们要是都被官府抓去杀头,我心里怎么过意得去?”
“我们不怕!横竖是个死。”
王二转过头来,对着周围大声叫道:“乡亲们,官府要是抓朱八哥,我王二看不过眼,今天老子决定反他妈的,谁敢和老子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