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安候世子领着崔琉娘去的,便是附近的一间凉亭。
赏花的人络绎不绝,非富即贵,有心思活络的,早早就买下了方寸之地,建起了一座凉亭。
凉亭不大,却足足有三层楼高。
雕栏外正对着花海,喝着是特有的花茶,别有一番滋味。
想当然的,位置越高,价格越是不菲。
尤其第三层楼,视野最好,价钱更是惊人,甚至可以说是有市物价。
就算有钱,也不一定能早早定下一张桌子来。
只是明安候世子却有能耐,刚进去就有小二低眉顺眼地带着几人上了三楼,送上茶点,很快便悄声退了出去。
崔琉娘看着外头一片花海,鼻尖下是袅袅清香的花茶,实在是享受。
若非几人不是各有心思,她或许能好好欣赏这难得的美景。尤其明安候世子的面子足够大,整整第三层并没有别人,显然是掌柜吩咐过的,当作贵客来招待:“多得世子,民女才能欣赏如此美景。”
“姑娘谬赞了,若是能在此举办诗会,以花为题,只怕更妙。”明安候世子笑笑,似乎一点都没觉得把包了整整第三层楼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是举手之劳。
三句不离诗词,看来这位世子还是诗痴?
崔琉娘矜持地笑笑,并没有接话。不说她如今没什么诗兴,也不乐意搜肠刮肚想适合的诗词来应付世子。
明安候世子显然误会了她的笑容,只觉得崔琉娘或许是被迫放弃了诗词歌赋,逼着去嫁人,这神色带着几分惆怅,便安抚道:“若是姑娘为难,我也能跟崔当家说说,让姑娘继续吟诗作对,不受外头流言蜚语的影响。正好我在郊外的温泉庄子也建好了,姑娘要是不介意,不妨住进去。平日我很少过去,正好让姑娘能自在些。”
听着是好意,如果是以前的崔琉娘早就欣喜若狂了。
不但能摆脱崔府,还能住进心上人的庄子,时不时能见面,简直快活过神仙。
可是如今的崔琉娘却恨不得远远躲开,更别提是她跟叶纪泽的亲事在即,哪里能住到其他男人的庄子上去?
“世子的好意民女心领了,民女再是顽劣,也不愿爹娘担心的。”崔琉娘轻轻叹了口气,似是有些遗憾。
只有心里明白,若是一口回绝,怕是要惹恼面前的人。
谁知道世子是不是吃饱了撑着,闲着没事做来逗逗自己。
要是真答应了,指不定转眼就忘在脑后了。要是不答应,恐怕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只觉得自己不识抬举。
明安候世子明显有些失望,又道:“以后若是有为难的事,姑娘都不妨让人送信过来,能帮的,在下一定帮忙。”
说罢,他身后的小厮低声催促了一声,世子便起身离开了。
临走前,还对崔琉娘笑笑道:“崔姑娘只管点吃的,在这里再坐一会也无妨,在下会交代掌柜,不让任何人来打扰姑娘的。”
明安候世子又瞥了眼一直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叶纪泽,又道:“姑娘心善,崔当家也是好客的,只是不该什么人都往家里接,没得坏了姑娘的名声。”
他说完就掉头走了,崔琉娘一愣,直到明安候世子的身影在楼下,很快钻入马车消失在视野里,她才忍不住笑了,手肘顶了顶身边的叶纪泽,揶揄道:“听听,他这是在埋汰公子你呢!”
叶纪泽嘴角讽刺一笑:“他素来如此,除了自己,谁也不会放在眼内。”
“公子对世子似乎很熟悉,以前见过?”崔琉娘好奇了,叶纪泽的语气实在太熟稔了一点。
闻言,他点头道:“确实有几面之缘,不过世子没认出我而已。”
崔琉娘不怎么惊讶,明安候世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虽然总是唇边带着笑容,目光温柔,仿佛看着谁,就是对谁深情款款的。
偏偏如此装模作样,脸上戴着的面具在崔琉娘眼中是如此熟悉。
他眼里的温柔,也不过是为了掩饰眸低的凉薄和冷意。
这样一个男人,还是远着些为好。
“公子也不必放在心上,世子也没把民女放在眼内,就算是装装样子跟民女寒暄,不过一刻钟也支撑不住了。”崔琉娘不在意地笑笑,他身后的小厮装出催促的模样,怕是世子之前有交代过的,适当的时候打断,也不至于太突兀。
但是这一招,她以前用的次数实在太多了。
遇上不喜欢,却又不得不面对的人,就会用这一招,百试百灵。
既不得罪别人,甚至还让对方留下了好印象。
明安候世子够聪明的,早早就学会了这一招。
但是崔琉娘更疑惑的是,自己身上有什么,竟然让世子耐着性子,就算厌烦也继续周旋?
她看向叶纪泽,眯起眼道:“世子的举动真奇怪,对民女这样出身低微的人都如此礼待。即便心里不耐烦,似乎也不敢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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