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崔琉娘是砸了不少银钱,才收买了角门的婆子,带着墨宝去文人雅士聚集的茶楼。
又是遮遮掩掩地送了几首诗词去参加文人的比试,一来二去才有了些名声。
崔琉娘知道那位前辈费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看着妆匣里不怎么满的首饰和银两,就知道当初花费不轻。但是特意造势留下来的,未必是好名声。
出身在书香门第就算了,在一个铜臭味浓郁的皇商家里,还吟诗作对,简直是异类。
没看崔老爷的目光,盯着自己就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崔明珠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都说树大招风,这位前辈当了出头鸟,得罪了一干子的人,别想在崔府好过了。要不然堂堂崔老爷的独生女,在佛堂冻得病了,期间没个偷偷送被褥和吃食的嬷嬷就算了,回头连请郎中的婆子也是推三推四,要不然自己也不会取而代之。
“以前是我想岔了,反而在府里越发艰难。大病一场,我也想通了不少,没得让爹爹更加讨厌我。”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的确想跟崔老爷搞好关系。
崔老爷到底是崔府的当家,一言九鼎。跟他相处融洽了,自己在府里才能过得更轻松惬意。
芳春红着眼圈,轻手轻脚把那些文房四宝都收好了,没让这些东西坏了崔琉娘的心情。
既然自家小姐下了决心,她这个做大丫鬟的,说什么都不能拖了后腿。
崔琉娘拾起一块角落的破布,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芳春连忙接过去,答道:“姑娘,这是擦拭桌椅用的,没得脏了您的手。”
“就用这个吧,”崔琉娘看着脏兮兮的破布,满意地点了点头,示意她把平安扣用破布包好,放在了窗棂的外头。
芳春纳闷了:“姑娘,把平安扣放在外面,会不会被不长眼的丫鬟婆子拿了去?”
崔琉娘好笑:“看看这破布脏兮兮的,谁也想不到里面有好东西,就算看见了,也只会视若无睹,你就放心好了,就是府外的野猫野狗瞧见,也不会碰的。”
“你去叫个面生的小丫鬟去青竹苑给叶公子传话,就说……”她瞥了眼窗台上的破布,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一首诗。”
“夜宿分曹阔,
万里访遗尘,
轩骑来相访,
切将稀取贵。”
芳春听了,细细咀嚼了一遍,这才吩咐去了。
夜里听说老夫人让崔明珠禁了足,芳春脸上难掩喜色。
姑奶奶被关在院子里,自然不能来找自家小姐的麻烦。
崔琉娘听着好笑,估计崔明珠做得越发过火了,连龚丽馨都看不下去,免得丢了崔家的脸面,说是从小精细养着的女儿像是八辈子没见过男人一样,不管叶纪泽一穷二白的出身,嚷嚷着要非他不嫁,气得老夫人险些晕过去。
崔明珠做事从来都是一头热,过几天就消停了。
这回闹得过分了,老夫人便想让崔明珠在院子里冷静冷静,等过了三五天,打发掉叶纪泽离开崔府,崔明珠也能不再闹腾。
崔琉娘也觉得奇怪,崔明珠一向眼高于顶,突然对一个穷书生穷追猛打,就像鬼上身一样,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别说老夫人看得心慌,就是她也觉得古怪。
她一边琢磨着一边吃饭,不留神多吃了半碗,撑得有些难受。
芳春眉开眼笑地收拾碗筷,只当是崔明珠吃瘪,自家小姐高兴坏了,这才胃口大开。
入夜没多久,崔琉娘就早早打发掉这个大丫鬟去休息,只说她守着炉子三天,也该好好睡一觉。要是芳春病了,身边可没了贴心人来伺候。
芳春听得心里高兴,自家小姐果真是看重自己的,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崔琉娘赶紧关上房门,熄了烛火,瞧着就像是早早睡下了。
她摸着下巴,倒是十分好奇。
叶纪泽几天前突然去佛堂,事后居然没有人提起过。门外守着的两个嬷嬷,他用什么来打发的?
要是银钱,叶纪泽穷得叮当响,哪里拿得出来?
而且那些嬷嬷见钱眼开,又都是崔明珠身边的人,收的好处实在不少。几个大钱,那是不可能打发得了。
但是不是给银钱,他又是怎么弄走那两个嬷嬷的?
再说嬷嬷们都是碎嘴的,平日之间多喝了两口水酒,肚子里有什么都藏不住,叶纪泽到底用什么封住了她们的嘴,至今也没有传出半点风声?
崔琉娘正想着,便听见有人轻轻敲了两下窗棂。
她站起身,抬眼一看,窗外拿着破布包皱眉的人,不是叶纪泽又是谁?
这个男人,还真是神出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