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一个地带回来,还多是那种烟花柳巷里的女人。邬陵桃起初寻裕太妃做主,裕太妃碍着皇家脸面倒也训斥过陈王,但后来疼爱儿子的心情占了上风,也不再管陈王,反倒是觉得继室儿媳拦着陈王,是不贤惠。是以邬陵桃也不再管。
陈王荒唐,冬日受了一场寒,一病不起。
邬陵桃信中说,陈王许是大限到了。
邬八月拿着这封信,心中百感交集。
自己的姐姐即将守寡,她该是替邬陵桃难过的。可邬八月更多的是觉得松了口气。
邬陵桃不是蠢人,早在陈王表现出败相的时候,想必就已经开始做了准备。
她有一个儿子傍身,又早在有子之前将陈王一个儿子养在了膝下。陈王原配的陈王妃没有留下子嗣,邬陵桃的儿子,不管是认在膝下的,还是她亲生的,都是陈王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至于扶持哪个儿子,那便是邬陵桃自己的选择了。
邬八月收起信,不由轻叹了一声。
这条路是邬陵桃自己选的,诚如她所说,即便是后悔,她也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邬八月只是有些难过。
邬陵桃是王妃,便是死了男人,今后也不可能改嫁。
这一生就要消耗在王府里了。
她还这般年轻……
因为这封信,邬八月心情低落,持续了好长一段时间。
看得出母亲心情不佳,高初阳也识相得没有再闯出什么祸来。
然后便来了好消息。
单初雪在皇宫宴会上,见到跟在萧皇后身边像雪娃娃一样的高欣瑶。
她早就知道那便是自己的侄女儿,却适时地表达出对瑶瑶的兴趣,然后顺理成章地从皇后口中得知瑶瑶的身份。
然后,单初雪当着大夏君臣的面,笑说在漠北时,常听漠北都督夫人念叨女儿,这次来燕京,倒是可以在回去时将高家姑娘一并带去漠北,以解都督夫人相思之苦。
宣德帝自然是要反对,萨蒙齐却见缝插针,豪言道:“这女娃长得真漂亮,我都没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大夏皇上,我就跟你讨了这女娃!大夏皇上应该不会反对吧?”
宣德帝怎么都没想到萨蒙齐夫妻会来这一手。
当着群臣的面,他哪能不答应?
单初雪当即便从萧皇后身边将瑶瑶带走了。
知晓这个消息后,邬八月便一直盼着单初雪回来。
此时却又收到了明焉的信。
明焉没有认祖归宗,知道他是兰陵侯和静和长公主的儿子的人屈指可数。他仍旧在为宣德帝做事,也颇得宣德帝信任。
这几年明焉的来信并不多,每年多半只两封。
他一直没有成亲。
这次明焉来信,说的却是兰陵侯爷的事。
高辰复看着信,久久不语。
前年乔姨娘生的儿子得了一场大病去了,在兰陵侯爷还不知道这个儿子不是他的骨肉的情况下。这样的噩耗,自然让兰陵侯也伤痛欲绝,也跟着大病一场,然后便瘫痪在床。
明焉其实心肠很软,在此之后,他时时前去探望兰陵侯爷。
高安荣四个儿子,一个在漠北,一个出了家再不理红尘俗事,一个不认他,还有一个小小年纪却已夭折。
他如今又是这样的情形,简直是生无可恋。
他情况很不好,宣德帝去探望了他。
第二日,高安荣便过世了。
明焉信上说,燕京很快就会有人去漠北报丧。
高辰复将信收好,心中知道,恐怕高安荣死前,皇上跟他说了些什么吧。不知道他在得知淳于氏早给他下了药,乔姨娘的儿子不是他的骨肉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高辰复在书房中坐了一晚,邬八月知道他不想人打扰,却是在书房外也跟着一夜不眠。
第二日清早,高辰复推开书房门走了出来,下巴上冒出了好些青茬。
邬八月眼睛微微有些浮肿,轻声问道:“爷,你还好吗?”
“嗯。”高辰复愣了愣,扶住邬八月,声音低沉,道:“先准备起来吧。等报丧的人来了,我总是要回去的。”
邬八月轻声回道:“好。”
高安荣去世,唯一一个会为他主持丧葬之事的,只有高辰复。
宣德帝重孝,他必须要回去处理高安荣的后事。
高辰复望向邬八月,静静和她对视了一会儿,方才轻声道:“又要回那个是非之地了。”
邬八月微微笑道:“去了,总还会回来的。就是和瑶瑶见面的时间,要往后推迟了。”
高辰复轻轻点头,捏住邬八月的手。
“你与我一起。”
“我与你一起。”
邬八月颔首,摸了摸高辰复的下巴。
胡茬扎人,却让她觉得无比真实。
清晨暖阳熹微,他们眼中倒映着温柔的彼此,同携手,迎接每一个或好或不好的黎明和黄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