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眠听不到,妩儿却抬起头来,生气地看着不知何时走过来的病夫老张。
“小姐,时候不早,这位崔公子也该去歇息了,奴才在隔壁为他安排了房间。”
妩儿不高兴了,俏脸一沉:“还早呢,我们两个还没有聊够呢,你让人把房间好好打扫,那些花姑娘的香味可难闻呢,打开窗子跑跑味儿,明天再让他住过去,今天晚上我们不睡觉,就在这里聊天。你下去睡吧,不用服侍了。”
老张怨念重重地看看妩儿,又看看崔小眠,忽然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小姐,您是姑娘家,哪能和男人整夜同处一室,求您放过老奴吧,老奴还想多活几年。”
崔小眠先前没有“听”到老张说的话,但现在老张跪在地上讲的这番话,她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她知道老张是好心,她虽说是小孩子,可毕竟十二三了,个头已经不矮,妩儿也不大,但快要及笄了,她们两个在别人看来就是一男一女,同处一室已是不妥,同处一夜更是不得了。
她站起身,抖抖坐皱了的衣衫,对妩儿道:“妩儿姐姐,我去睡了,你也早些歇息吧。”
没想到妩儿竟然一把扯住她的衫子,道:“不许去,我要在这里看着你,否则你明日一早就走了,我到哪里找你啊?”
崔小眠吓了一蹦,这姑娘该不会是看上自己了吧,哎哟喂,人家还想多玩几年,不想这么早娶老婆。
“内什么,咱们有缘再见。”
“不行,明儿个咱们还要一起那个呢,”
妩儿说着,冲崔小眠眨眨眼,崔小眠当然知道她说的“那个”就是去逛窑子喝花酒泡姑娘。
崔小眠知道,可是老张不知道,于是老张又多想了,脸色骤变,汗珠子顺着额头滴下来,说出的话都在打颤儿。
“小姐,万万不可啊,您若真和这位崔公子那个,您就先杀了老奴,也赏我个全尸,免得他日老奴身首异处,五马分尸,千刀万剐啊!”
那个......崔小眠承认不正经的戏本子看得有点多,还真的从老张的表情里读懂了“那个”的意思,唉,这老张可真不是老不正经,连这个都能想到。她崔小公子年方十二,就是有心也无力啊。
虽然她很想告诉这位胆小的老仆人,自己还没硬过呢,可又怕这话一说,老张会把她当成不正经的人,那多影响形像啊。
可如果表明身份,说自己其实是个女的,那也没有人信啊,妩儿验明正身也就罢了,老张如果不相信想亲自验明正身肿么办?
崔小眠觉得吧,她这一世还真挺悲催的,从小到大,一直为性别的事而纠结,谁家姑娘像她这么倒霉啊。
她还没有想好如何解释,妩儿却已掀竿而起!
“你除了拿死吓唬我,就没点儿新鲜的?你这个月已经撞了两次柱子上了三次吊,还投了四次河,以死明志几乎每日一回,你这是想把阎王爷急死啊,天天都说去见他,可一次也没去,你吓谁呢,本姑娘十四了,你还当我是四岁小孩啊,我从小被你吓到大,什么没见过,我现在就赐你全尸,你死一回给我看看。”
老张脸上的表情愈发悲切,腰板挺得笔直,跪着向前挪动了几步,这跪着走路的招式绝壁是练过无数次,除了唱大戏的,崔小眠还是头一回见识。
“小姐啊,老奴没看到您成亲嫁人,就舍不得死,老奴哪怕只留一口气,也要看到小姐您风风光光地出嫁,到那时,老奴就算死十次百次也心满意足。”
妩儿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看看崔小眠,似乎在说:“看到了吧,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
崔小眠对主仆二人的逗比没啥兴趣,她打个呵欠,原来说话也是件力气活,她真的困了。
“妩儿姐姐,顶多我多留一日,陪你去那个,再尝尝你做的糖莲子,后天再走,你放我去睡觉,成不?”
妩儿满意了,她倒也不是真的想聊上一夜,她比谁都爱睡懒觉,只是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谈得来的崔小眠,偏偏老张又在一旁捣乱,与其说她想聊通宵,不如说她想气老张。
妩儿说得对,这ji|院的屋子没有通风真的是不成,满屋满床都是浓烈的薰香味道,崔小眠从小跟着贺远,过的都是男人日子,这用香料薰过的被子还是第一次盖,偏偏这个香味还是她最讨厌的。
美人醉芳秋!
沈玲伊的味道!
可想而知,崔小眠整夜恶梦,天不亮就醒来了。
一一一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