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蟾为难地看着我。她知道我怀孕,可她也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啊!即便知道,没有我先开口她又如何说得?
我冲宝蟾摇摇头,示意她不必理会。让我们全体闭嘴吧!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说啊!湘妃肚子里的孽种是谁的!”西王母一拍桌子,声音冷厉。
我惊跳起来,抬头间便对上天君的眼神。他幽幽地看着我,只此一眼,已道尽千言万语。
“母亲,你息怒,怪朕没有事先和母亲通口气。”天君发话了。他恭恭敬敬,谦卑隐忍地向着西王母低声下气。“绛珠肚子里的孩子是朕的,朕想等过了封后大典再公之于众,更加地水到渠成一些,不想让母亲误会了,母亲不要大动肝火,都是朕的错,绛珠怀有身孕,应该让她休养身子才是,不能再这么跪着了。母亲以为呢?”
“天君——玉皇——昊天——”西王母一连变换了三个称呼,气结郁闷。
天君不再等西王母示下,径自走到我身边来,他向我伸出他的手,那温润如玉的大手,皮肤白皙,纹路清明。
我胸腔里无数的辛酸翻江倒海,化作一股热流盘旋在眼眶中。
“湘妃,跟朕回去吧!”天君柔声说,语气平和,旁人或许听不出波澜,听在我耳里却是分外熬心。
我有何面目对他?
天君已经一把拉起了我,我跪久了,双脚发麻,一个踉跄就扑倒在他怀里。天君抿了抿唇,一把横抱起我,又嘱咐宝蟾等人道:“你们几个赶紧回*馆,该疗伤疗伤,该上药上药!”说着,径自抱了我大步流星走出王母宫
“玉皇——”身后是西王母气到不行的声音。
天君置若罔闻,头也不回,就那么抱着我向外走去。
一到*馆,天君将我从怀里放下来,我忙屈膝一跪,身子抖成一片。宝蟾等人哪里敢去疗伤,在我身边跪成一线,和我一样,浑身战栗着。
天君缄默着,我视线企及之处是他的金色靴子,镶着最华丽的玉石,分外刺眼。
天君的沉默让人不寒而栗。我知道我惹恼了他,我知道我伤了他的心,可是如何弥补?事到如今,一团乱麻,我无能为力。
“天君,湘妃姐姐一定是被人陷害的,天君不要相信他们……”哀哀恳求的是紫鹃,她最近一直病着,还不知道我珠胎暗结之事。
宝蟾和玉儿虽没得我证实,却是聪明的女子早已寻到蛛丝马迹。她二人已去拉扯紫鹃。
天君终于发话:“你们三个先退下吧,把身上的伤处理一下先。”
“是。”三人小声啜泣,默默退下。
整个翠竹轩就剩了我和天君二人,又是死一样的静寂,针落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分明。
我想跟他说对不起,奈何嗓子像被囚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你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天君的声音微微发抖,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也在努力平复。
我虽然没有什么可以解释的,可是我有万万千千的歉意想跟他诉说,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说不出来。
天君悠长地叹了口气,“等你想通了,你就来找我,我们从长计议。”
我眼前那双镶金饰玉的靴子动了动,终于迈开步子。华美的龙袍下摆随着靴子的移动飘摇拂荡。我眼睁睁眼睁睁看着那双靴子远去。泪水将那蹒跚的背影晕染成浓淡一团水墨。
我要解释,我要道歉,别走,回来!
我心里呐喊着,却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一直在地上枯坐到天黑。直到紫鹃、宝蟾、玉儿来掌灯。她们三人一见我一个人呆坐在地上,就慌了手脚。玉儿点了灯,整个房间亮堂起来。紫鹃宝蟾搀扶着我坐到榻上去。
我脑中还是一团浆糊,不能思考。
“怀着身子,湘妃姐姐不要糟践自己的身子才是。”说话的是宝蟾。
我心里一荡,难道我的孩子还在吗?我张了张嘴,想确认,却问不出话。
“这孩子是天君的骨血,是龙胎,姐姐一定要保重才是。”紫鹃看来是信了天君为救我说的权宜的话。
“湘妃姐姐,你怎么一直不说话?”还是玉儿机敏,察觉到不对劲。
我向她比划了个手势,玉儿会意,忙去取了文房四宝。宝蟾又取了一只红色矮几放在榻上,我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写下“婆婆纳”三个字。
紫鹃问:“姐姐想见阿纳?”
我点头。
“王母宫不能轻易进得啊,我这就找神瑛侍者去!不对,他现在已经是太子了!”紫鹃说这话的时候,人已飞身到了屋外。我想阻止都来不及。罢了,由她去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