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从内廷退了出去,步履蹒跚,心态苍凉。从没有如此疲惫过。就像当初在九鲤溪畔的山崖顶上,那种疲累无力颓然的感觉又一次排山倒海而来,只是我再也不会自裁。我的命是许多人拼死去守护的,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擅自珍重,绝不再自轻自贱。
出了内廷,一个人孤单单走在漫长的长街上,心里涌起无限的愁思与怅惘。
自从来到这天庭,一路行来,纷纷扰扰,身心俱疲,我却不能不继续坚强地走下去。我不能让初龙枉死,不能让他死得不安心。我掩紧了我的袖口,这里还藏着他一缕魂魄,我要尽早想个法子把这缕魂魄送到西天,交给艾莽,让初龙在菩提莲花之间得到安息。
正一个人闷头走着,忽见宝蟾行色匆匆自云彩中飞身下来,嘴里惊慌失措喊着:“湘妃姐姐——”
“出了什么事如此惊慌?”
“紫鹃出事了!”
我一惊,忙随了宝蟾像潇湘馆而去。到了潇湘馆,直奔紫鹃的房间,玉儿和紫鹃正在床上盘膝而坐,紫鹃一身肌肤都黑得发紫,嘴唇也乌青浑浊,一看就是中了剧毒,玉儿正在施法替她驱毒。我忙跳上床,立即施法,和玉儿一起给紫鹃驱毒。紫鹃中的毒虎狼般凶猛,我蹙了眉头,对玉儿道:“玉儿,你让开!”然后催动内力,从体内逼出初龙输给我的那些鳄鱼之泪,用法力输送到紫鹃的身子里去。大概过了两三个时辰,外面的天光渐渐暗了下来,紫鹃的毒终于催发,肌肤和嘴唇都恢复了本来的颜色,而我大汗淋漓,也瘫倒在床上。
醒来时,已是深夜。我猛地惊跳起来:“紫鹃呢?”
“紫鹃已经无碍,倒是你挥发了太多内力,赶紧躺好。”床前竟坐着天君。再还看四周,是在我的翠竹轩内。
我要起身行礼,奈何手脚乏力,又瘫到床上去。
“你我之间还拘束这些俗礼吗?你看我同你说话,连朕的称谓都去掉了,你还不明白我的苦心吗?”天君一边替我将被衾盖好,一边半嗔怪半宠溺地嘟囔着。
我心里涌起一阵暖流,乖乖地在床上躺好。看他一眼,心里便沉静一分,声音也平静下来:“你怎么来了?”
“玉儿和宝蟾见你昏倒吓坏了,便去内廷找我,我就来了。”
“紫鹃她……”
“我已经替她看过了,你已经解了她的毒,她已无大碍,正熟睡着呢!”
“可是……”
“放心,没有惊动其他神仙,就我一个人呆在这里,宝蟾和玉儿也去休息了,你安心躺着。”天君的声音给人一股宁静的力量。我嗓子眼像梗了个鸡蛋,许多感动与悲伤都凝聚在那里,却发不出声音。
“睡一觉就没事了。”天君拿袖子轻揩我额上的冷汗,神情无比专注。他像父亲一样守候在床前,让我无比安然窝心放松沉静。
室内,烛火哔啵作响,橘红的烛光在墙上投下黑色的影,天君的白色睡袍纤尘不染,披泻肩头的长发美好而动人。我有些沉醉地看着他绝美的容颜,心道他是世界上最好最伟大的神仙,拥有无与伦比的让人追随的力量。可惜,他虽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涯,我心里知道我再也企及不到他分毫了。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一宿无话。次日醒来天已透亮,红日三竿,满室阳光。
去查看了紫鹃的伤势,毒已解,因着先前有伤在身,身子十分虚弱,倒无性命之忧,便安心回到翠竹轩内,传来宝蟾和玉儿问话。
“怎么回事?我离开潇湘馆之前紫鹃还是好好的,为什么突然就身中剧毒呢?”
宝蟾玉儿面面相觑,低头小声道:“得问瑰儿。”
我恍然大悟,那一张纯真无邪的小脸实际上蕴藏了比海还深的深仇大恨,我竟轻易就被蒙蔽了。玫儿的死是因为先受初龙之侮,再受紫鹃之刑,魂飞魄散,下场凄凉,瑰儿是玫儿的亲妹妹,怎么可能不替姐姐报仇呢?
我一时没了主意,我该如何化解瑰儿对紫鹃的仇恨?看她下毒的凶狠劲就知道她对紫鹃不除不快。
我决定先去爱宫和幻儿聊聊。
到了爱宫,但见上上下下忙碌个不停,仙娥见了我跪身行礼后便说:“我们正替公主收拾行装,公主明日就要移宫了。”我心下一颤:现在瑰儿是天庭的公主,怎能再蜗居爱宫当幻儿的使唤丫头呢?当然该有自己的宫殿,自己的仙娥仙童,自己的排场。那神瑛呢?他这个天界的太子也不能只屈居王母宫做个小小侍者吧?R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