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吗?”
“不能了,陛下。”首相刚想这么直言不讳地回答,但是出于一种怜悯,话刚到嘴边的时候,最后被替换成了,“我不知道,陛下……”
“您不知道?”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国王陛下苦涩地笑了,“那您知道什么?您知道我们如今在面临多大的危机吗?在这么大的动乱面前,您又知道了什么?”
首相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已经没有心情再和这个老人较劲置气了,他现在只觉得兴味索然,一心只想快点休息。
王朝已经完了,彻底完了。他十分清楚这个事实,而且觉得国王陛下很快也将弄个清楚。
“那……”国王陛下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了一丝希冀,“您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首相沉吟了片刻,最后只能给出一个回答。
“寄希望于军队吧,陛下。如果军队仍旧还拥护您,您就还能暂时挺过去……”
“暂时?”国王陛下听清了这个词。
“是的,只是暂时而已。”首相轻轻地点了点头,“就算军队进城然后强行把今天的暴乱统统都镇压下去,一切也无法恢复如初。我们所有人能给您做的,也只是再拖延些时间而已,而且也拖不了多久……我们的问题,不是杀几个暴民就能够解决掉的,陛下。”
更何况,军队也不会来镇压了。他在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国王陛下的脸又抽搐了一下,然后紧紧地盯着首相。
又是一阵沉默。
“您仍旧在责怪我不听您的意见吗?”国王好一会儿之后才重新开口。
“不,我没有权利责怪您,陛下。”首相低声回答,“而且,您也有您的考虑。”
“也就是说,您觉得已经没有希望了?”国王陛下继续问。
首相阁下头垂得更加低了,不再说话,但是他的沉默已经回答得十分明显了。
一丝怒意闪过国王的眼睛。
“怎么?您觉得我完了吗?不!绝不!”他朝首相大喊了起来,“我是不会就这样俯首认输的,至少现在,我还是国王,是这个国家的合法君主!我不能就这样抛弃我辛苦得到的一切,您明白吗!”
他继续喊叫着,既像是在怒斥首相,也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的先祖也是亨利大帝!他得到这个王位时比我艰难得多,但是他从没有气馁过!即使是死,他也死在了王座之上!难道先祖做得到的,我就做不到吗?暴民,逆贼?有多少就来多少吧!我不怕!我的军队会将他们一个个都碾成齑粉!”
在他发怒的时候,首相阁下以异乎寻常的冷静,安然听着国王的发泄,他太了解这个人了。对这个人来说,这种勇气永远只是一时的迸发而已,如果真的能够有这种气魄的话,早就不会落到如今的这副田地了。过得不久,他就会自己明白所发生的一切的。
“您只是个半吊子的人物,您和您的父亲都是。想要扮演革命者却拿不出气魄,想要扮演独裁者却没那份残忍!你是个平庸之辈,喜欢倾谈却才能寥寥,好高骛远却没有胆量!丹东赞扬了你,你转身就逃离法国;波旁容忍了你,你转身就带人毁灭了它!就是这样一个人,却竭力想要在我面前扮演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装得像个拿破仑似的……”
他又想起了这段话,然后忍不住真的笑了出来。
说得太准了。
………………
吕西安-勒弗莱尔站在自己的连队前排,看着自己的那些连队里已经整装待发的士兵们。
在迪利埃翁家族的运作之下,他之前已经谋到了一个缺,正式升任为营长,手中几百号士兵都曾被他操练得够呛,当然也就会服从他的任何命令。
他拄着指挥刀,默然不语,勋章被他别在胸前,闪闪发亮。士兵们个个都昂首挺胸,站成整齐的队列,以殷切的目光看着他,等待他的命令。
宫廷的使者已经在下午来到了军营当中,巴黎城中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传到了他们耳里。
团里已经紧急动员了,所有士兵都已经集结了起来,武器和辎重很快就从仓库中调拨到位,在短短的一两个个小时内,整个团已经按照过去的训练,做好了开拔入城的准备。
然而……几个小时过去了,这支军队还是没有动,团里的军官们还是没有下达入城清剿暴民的命令。
“我们要去镇压人民吗?”图莱中尉的叫喊声仍旧回荡在他的耳边,“我们忘了自己的誓言了吗?”
“不,我们没有忘记!”当时所有人都同时回答。
他的等待没有白费,片刻之后,马蹄声在耳边响起。他尚未公开的岳父,迪利埃翁子爵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