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何欢从沈家回来之后就一直心绪不宁,为谢三,更为沈念曦。
傍晚,曹氏回到家,绘声绘色地说,粮油都没有涨价,但每个人一天只能买三斤大米。初时大家颇有微词,后来大家听说,衙门一早已经开仓,在每家米铺存了粮食,就怕前面的人买太多,后面排队的人吃不上饭。大伙儿都是讲道理的,自然也就不闹了,只盼着第二天也别涨价。
说到这,曹氏笑嘻嘻地问陶氏:“大太太,你还记得前面两条街的陈记米铺吗?他家今年又屯了很多大米,想趁着台风天,把大米抬高了价格卖,结果林捕头亲自去了,把人抓了不说,铺子也封了。林捕头当众说了,他现在不想卖,那就这个月都别卖了。”她啧啧咂嘴,笑道:“天气这么潮,大米捂上一个月,不发霉也该长虫了,一个月后,他大概得哭死,真真活该!”
陶氏知曹氏吃过陈记米铺的亏,不禁莞尔,问道:“对了,白日里我听衙差吆喝,说什么井水一定要煮开了再喝,还说什么,若是有人发烧,钱大夫免费给大家诊治,是怎么回事?”
“说到喝水,这事可真邪门。”曹氏突然压低了声音,“今天我顺道去找以前的小姐妹,他们那片的水井,一夜间全成酸的了,不煮压根没法喝。”
何欢听到这话,想起沈经纶曾对她说,涝灾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灾后的瘟疫,而饮用水是常见的传播途径之一。曹氏的小姐妹住在蓟州城的西北,那里住的都是穷人,夏天一般不会浪费柴火煮水喝,因此谢三一定是想了什么办法,故意把井水变酸,逼着他们不得不把水煮开再喝。
虽然沈经纶也教过她,开水在瘟疫中的用途,但她直觉这件事不是沈经纶做的,因为沈经纶做的每一桩善事都在人前。他不像谢三,嘴上不说,心地却是最好的。
当下,何欢听曹氏越说越邪乎,说什么是老天爷的旨意,井水才会变酸,她插嘴询问:“曹姨娘,这场风雨来势凶猛,定然有人死了,衙门有没有说,尸首如何……”
“你说这事啊,衙门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四处对人说,凡事尸体,哪怕是死猫死狗,只要是前几天被淹死的,每五十斤,衙门就送一身干净衣裳,两个肉包子,还能当场用皂角洗澡。现在不少人没事干,就四处找被淹死的猫狗,当然,也有人找着叫花子的尸体,真是作孽,阿弥陀佛!不过找着尸体的人帮他们入土为安,也算是积福做好事吧?”
何欢猜想,这一定又是谢三想出来的,因为沈经纶曾对她说,腐烂的尸体正是瘟疫的源头。她忽然发现,以前她崇拜沈经纶,总觉得他什么都懂,原来沈经纶知道的事,谢三也会。
何欢心知,这些琐碎的事明面上看着简单,在蓟州有林捕头,实施起来也并不难,但去了其他城镇,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夜越来越深,空气中充斥着令人不适的咸湿气息,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何欢回到西跨院,正坐立不安之际,突听有人敲了敲房门。她急忙上前开门,看到来人是周副将,不禁眼露失望,暗暗嘲笑自己:他忙着正事呢,怎么会深夜敲门!
“周将军,有事吗?”何欢问得客气。
“何小姐,沈家的马车正往这边过来。”周副将陈述,迟疑片刻又道:“三爷临走吩咐过,在下只需保护您的安全。除了与沈大爷成亲,您可以做任何您想做的事。不过您若是不想见沈大爷,在下可以拦下他。”
“不用了。”何欢摇头,迟疑着问:“待会儿我想与表姐夫说几句话,不知能否劳烦周将军避一避?”
“何小姐,三爷派我来保护您之前,问我儿子几岁了。他说,孩子不能没有父亲,可三爷自己呢?他从七岁开始就是一个人……这几年,三爷很少回京,因为他回京只能住在皇上赐的府邸,那里只有他一个人……”
“我明白你的意思。无论发生什么事,眼下这种时候,我不会让他分心的。”
周副将得了何欢的承诺,消失在了西跨院的围墙边。不多会儿,沈经纶敲开何家的大门,却没有跟着曹氏进二门,反而请何欢在二门外说话。
上一次,何欢见到沈经纶,满心愧疚,这一次她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很陌生。
“表姐夫……”
“我知道,你是曦言。”沈经纶的声音低沉压抑,充满了沙哑疲惫。
何欢不可置信地看他,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你说什么!”她的声带在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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