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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人影慢慢靠近,谢三深深地失望了。“怎么是你?”他转头走回山洞。
白芍瑟缩一下,赶忙跟上他的脚步,低声回答:“谢三爷,小姐一时走不开,所以命奴婢……”
“行了,东西搁下吧!”谢三兴趣缺缺。他要她送饭,哪是为了几只包子,他去抓条鱼,逮个兔子,也比吃几个包子强。他眼巴巴盼着她出现,只想多看她几眼罢了。
谢三长得人高马大,白芍本来就有些怕他,这会儿见他沉着脸,她慌慌张张拿出篮子里的包子、茶水,外加一小罐子咸菜,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她又回头说:“谢三爷,小姐命奴婢拿些咸菜,可厨房只有……”
“所以咸菜是她特意吩咐的?”谢三的心情瞬时又明亮了。
白芍不明白谢三的心思,疑惑地点点头,又补充道:“酸梅汤也是小姐特意吩咐的。”她朝谢三曲了曲膝盖,“奴婢告退了。”
“站住。”谢三突然叫住了白芍,“你和我说说,你家小姐的事。”
白芍懵了。她家小姐的事,她怎么能随便告诉他!
谢三以为白芍没听明白,补充道:“随便什么事,比如说,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现在做什么之类的。”
白芍稍一斟酌,回道:“小姐这会儿应该正和念曦少爷在一起。小姐过来庄子上,就是替沈大爷照顾念曦少爷的。”
“你家小姐很喜欢沈念曦吗?”谢三皱眉。
“这是自然。”白芍点头。她一直听自家主子说,她必须嫁给沈经纶,她也感觉到自家主子与谢三之间的情愫。她把心一横,索性说道:“俗话说,爱屋及乌,小姐喜欢念曦少爷,这是必然的。”
谢三虽然一早知道何欢喜欢沈念曦,但白芍这话未免说得太赤裸裸了。他相信何欢是喜欢他的,可沈念曦毕竟是沈经纶的儿子。
“谢三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谢三冲白芍挥挥手,闷闷不乐地坐下。原本为了何欢的安全,他挺乐意见到何欢住在沈家的庄子上。可如今,何欢既然选择了他,不管沈经纶是不是伪君子,他都应该带她离开沈家的庄子。
说他自私也好,小肚鸡肠也罢,他们既然两情相悦,他不想看到何欢关心沈经纶或者他的家人,最好以后她的眼睛只看着他。
谢三打开小坛子,倒了一口咸菜在嘴里,用力咀嚼了两下,又灌了几口酸梅汤。又咸又甜的味道,应该很奇怪才对,可他竟然觉得很好吃。
谢三闷闷地坐在山洞中,眼见太阳消失在地平线,他愈加觉得无聊,脑海中何欢的模样越来越清晰。他更加觉得,她的一颦一笑都是美丽绝伦的,就是生气的样子,也是最漂亮的。
沈家的宅子内,何欢抱着沈念曦不愿放下。对她来说,唯有把他抱在怀中,她才能暂时忘记谢三。
可两个月的婴儿需要睡觉,当天完全黑了下来,她被赶出了沈念曦的房间。
白芍见主子回来,一边准备洗脸水,一边说:“小姐,傍晚的时候,谢三爷好奇怪。”
何欢压根不想听到“谢三”二字。她刚想阻止白芍,就听她又道:“他竟然要奴婢把小姐的事儿都告诉他。奴婢怎么能把小姐的事告诉他呢!
听到这话,何欢的心又酸又涩。将心比心,她也想更了解谢三,早前听他说起军营的种种,她很感动,也很高兴。她甚至觉得,夫妻就应该分享彼此的什么生活,彼此的想法,而不是像沈经纶与林曦言那般,他教授她琴棋书画,而她为了讨他欢心,努力学习。
“你先出去吧。”何欢命白芍离开。
“小姐……”
“我自己洗漱就行了。”何欢坚持。
待屋中只剩何欢一人,她走到桌子前,摊开白纸,慢慢磨墨。沈经纶教过她,当她无法静心的时候,写字是最好的办法,把所有的注意力放在笔尖,她就能忘记一切的烦恼。
何欢拿起毛笔,沾上浓墨,瞬间想起沈经纶的手。谢三救过她,但沈经纶于她同样有救命之恩。她怎么能忘记那鲜血淋漓的画面?她和谢三相识不过两个月,但她和沈经纶却是一年多的夫妻!即便不是为了儿子,她也应该选择沈经纶才是。
“什么都不要想,专心写字!”何欢低语,立在桌前专注写字。当她暮然回神,却见纸上只有一个又一个“谢”字。
谢三一个人睡在山洞,早早就被海上鸟叫声及海浪吵醒。确认四下无人,他踏着清晨的第一抹晨曦走出山洞,站在岩石上眺望大海。
他是北方人,这是他第一次站在海边欣赏日出。因为时间尚早,他只能从朝霞的缝隙看到点点微弱的红光。可是没过多久,大半的天空都被染红了,就连海水也染上了艳丽的红色。
谢三凝视一望无际的大海,眉宇间染上一丝忧虑。先前在陵城,他暗中调查过,那批打劫百姓的贼匪满载抢来的财物,顺着长江驶入大海。如果他们栖身在苍茫大海上的某个岛屿多年,那么他们对附近的海域一定十分熟悉,他要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
他见过行商的大船,但那些大船都只是运载货物,怎么都比不上贼匪那些可以像鬼魅一般,快速行驶在水上的小船。
谢三思量间,红彤彤的太阳已经跳出水面。他闭上眼睛,享受着海风与阳光的洗礼,脑海中不期然出现了何欢的笑靥。他知道,自她的父亲过世后,她过得很不容易,可她总是在笑,那明媚的笑容仿佛可以温暖人心。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她。”
随着谢三的自言自语,何欢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她天未亮就醒了,辗转反侧再难入眠,索性起身来了厨房。
厨娘们看到她,吓了一跳。她告诉她们,她只想亲手给大韩氏蒸几个包子,就去了一旁揉面。
何欢并不擅长厨艺,因为前世的林曦言太忙了,时时刻刻都在为未来做奋斗,没时间在厨房转悠。自林曦言决定嫁给沈经纶,她知道自己的才学不可能令他惊艳,这才往厨艺上琢磨。可惜,临时抱佛脚学成的手艺,她只会少数几样菜肴点心。
来到厨房前,何欢对白芍说,她激怒了大韩氏,想亲手做几个包子哄她开心。事实真是如此吗?
何欢不知道答案。昨晚她躺在床上,满脑子都是谢三。她觉得他若是没有负伤出现,她可以慢慢淡忘他,可是他不止出现了,他还牵了她的手,亲了她的脸颊,他的行为就像是在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
何欢机械地揉着面,揉完面又去准备馅料,猪肉白菜和黑芝麻是大韩氏最喜欢的,也是比较容易上手的。
在石磨的“咕咕”声中,芝麻的香味在空气中散开,何欢抿着嘴,一圈又一圈摇着手中的小木柄。她的确在给大韩氏做包子,却是为了谢三。
“表小姐,让奴婢来吧。”小丫鬟见何欢满头是汗,自告奋勇上前帮忙。
“不用了。”何欢摇摇头,“我试了味,把材料做成包子,就能上锅蒸了。你去帮我腾一个蒸锅出来吧。”
“表小姐,这里起码得有四五十个包子,一个蒸锅恐怕不够。”
何欢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姨母喜欢精致的东西,我不及表姐的手艺,得多做一些,再选好看的给姨母送去。”
“表小姐对亲家太太真是孝顺。”
何欢没有回应,只是专心捏着包子。
巳时三刻,大韩氏正奇怪一上午都不见何欢的身影,就见何欢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当她的目光触及她手中做成寿桃及猪仔模样的包子,她愣住了,不可置信地说:“你怎么知道……”才说五个字,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何欢赶忙上前道歉:“姨母,我知道我没有表姐的手艺……”
“你是怎么知道的?”大韩氏戒备地盯着何欢,“你到底打听了曦言的多少事?”
“姨母,表姐请师傅教她做包子。她说,每年你的生辰,她都会亲手给你做寿包,这事很多人都知道的。”
听到这话,大韩氏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一下跌坐在椅子上,哽咽着说:“诺言是属猪的,曦言为了把猪仔做得漂亮,整日整夜在厨房揉面。为了做出各种形状的包子,为了把包子做得漂漂亮亮的,她一天要捏几百个包子。”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落在手背上。她当然知道,女儿狠练厨艺是为了顺利嫁入沈家。女儿为嫁沈经纶付出了那么多少的努力,结果却难产而死,让她怎么能不伤心?
何欢半跪在大韩氏脚边,拿出帕子替她擦拭眼泪,软声说:“姨母,我的手艺虽不及表姐,但在您寿辰的时候,替表姐为您做几个寿包还是可以的。先前我对你说,我想迟几天下山,就是想着您的寿辰快到了……”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误会你了。”大韩氏瞬间心软了。
这一厢,大韩氏原谅了何欢,另一边,谢三再一次深深失望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