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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殿哭声传出没多久,沈华善、左良哲、卞之和、卫复礼等大臣,就已经急赶到紫宸殿了,他们伏跪在紫宸殿上,哀哭着山陵崩。
众官在悲伤的时候,京兆朝堂还是按照原有的秩序在运行,围绕着长泰大行这个事情,各省各部各监的官员都动了起来。
在皇上驾崩之日,大行皇帝丧礼仪注就审定了,葬丧礼仪就由礼部官员,根据这仪注施行。小殓之后,朝堂就准备发丧了。
于是这一日,京兆的寺观各击钟三万杵,这钟声,响遍了京兆京郊。随即,京兆百姓跪地痛哭叩首。这钟声丧闻,也从京兆发出去,传及大永各道各州各县,使天下咸悲。
这几年来,皇家先后有太后崩、太子和长公主薨之事,这一套丧葬礼仪程序,礼部已经做得很熟了。如今,只是将规格按照最高的标准来做,是魏晋度和郭启用等礼部官员,将此事打点得妥妥当当。
金吾卫大将军魏延庆在斩杀了几个闹事的兵将之后,金吾左右卫就安静下来了。早前说过,京兆之中,没有别的皇子和太子相争,奉遗诏灵前启诏一事,就少了很多惊险和变数。
不然,如今沈华善和左良哲两人,头都要大。纵如此,作为监国大臣,哦,现在应该叫顾命大臣了,他们也不敢马虎。
大殓之后,中书省就联同门下、尚书、太常、宗正等部寺,奉请太子择日登基了。
中书令韦景曜手捧长泰帝遗诏,在长泰帝梓宫面前,启诏宣告:“太子深肖朕躬,监国期间,军政稳行,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继皇帝位,择日登基……”
文武百官身着素服,跪在长泰帝梓官面前,默悼他们的旧主,恭迎他们的新君。沈华善和百官一样,肃穆哀伤地跪在长泰帝面前,膝盖跪地,二月初的京兆,地底尤寒,他觉得有些受不了。
随即,沈华善抬起头,看着身穿孝服的少年天子,看着他步履稳健地从韦景曜手中接过遗诏,有些感慨。从默默无闻的十二皇子,到东宫太子,到如今即将登位的少年天子,眼前这个年轻人,只用了五年不到的时间。
这五年,既是这个少年天子步步向前的五年,也是沈家步步得势的五年。长泰帝三十八年,沈华善定下倾全力辅助十二皇子夺嫡之族策,到如今,还不到五年的时间。
过去这五年,不管是为了什么样的原因,还是中间有什么样的龃龉,沈家和眼前这个年轻人,牢牢绑在了一起,相辅相成。如今,这个年轻人终于走到了天下至尊的位置,只待长泰帝上完尊谥、梓官发引,这个年轻人就可以高坐宣政殿上了。
这一刻,沈华善百感交集。有欣慰,有欣喜,更有的,是未知和茫然。太子坐上了那个位置,就是到达了顶峰。到了顶峰之后,会怎么样?沈华善不知道。
过去五年,沈家和太子牢牢绑在一起,如今,大事已定。沈家和太子的关系,会随着太子登基,而发生改变吗?
太子登基,按照长泰帝所想。沈家这块磨刀石的最重要功用,已经完成了。做完了该做的事情,自然应该功成身退了。
那么,太子是不是也这么想?太子之心,是如何想的?此刻,皇上梓官未发,太子即位诏书尚未颁布,沈华善还是习惯称之为太子。
功成身退,沈家该怎么退?能怎么退?天下定忠臣终,这样的警句,他从史书里看得太多了,多到令沈华善不知如何自处,是以无知和茫然。
他跪着地上,仿佛觉得地上的严寒,透过膝盖,渐渐爬到心胸之上。
不管沈华善心里有什么想法,长泰帝大行、太子灵前即位,每一个程序、每一个步骤,仍在严谨又快速地一步步推进。
按照仪注,太子在接过长泰帝遗诏之后,就可以着手处理给长泰帝上尊谥之事了。正是这上尊谥号一事,让沈华善意识到,太子,已经和五年前不一样了。
为皇家、重臣上谥号,向来不是小事,尤其是为大行皇帝上尊谥,更是国之大事。帝王尊谥,是追叙其为政为君的过往,也是评判其为政为君的功绩,所以是至大之事。
尊谥与德行相配,这是上谥号的基本准则。历朝历代以来,谥号上过千百,其中或有溢美,或有损恶,但总体来说,还是相合的多。
到了长泰这一朝,很多事情似乎就在不知不觉间改变了。先前慈懿太后崩之时,门下给事中吕务厚就曾因谥号一事,封驳过长泰帝的谥号诏书,理由就是其号与其行不相配。
后来的结果,这些朝堂官员都是清楚的,吕务厚被廷杖至死,虽然主要不是因为谥号诏书,但必定有这个因素。吕务厚血淋淋的教训如在眼前,这一次,魏晋度是感觉如临深渊,生怕事情做不好。
在接到中书省的上尊议文之后,他就召集了礼部诸官,几乎是没日没夜地翻看《谥号》《谥法解》这样的典籍,就是为了给长泰帝定一个恰当又合太子心意的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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