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天涯咫尺

抓包了？柏玥抬头看云飘蓼，她仍然是一身谪仙的白，脸上没有表情，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柏玥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做没有意思，只是徒惹云飘蓼伤心罢了，于是站起来，朝她一笑：“我在这里站了许久，裙子上都是泥，还是不进来。在这里说清楚吧。”

    云飘蓼看她半响，才咬着唇点点头。

    柏玥在心中叹一口气，她连话都不敢说，怕是一张口就哭出来？

    “云姑娘，你还记得琅琊阁给你的答案吗？苦等不如甜等，远寻不如近觅？”

    云飘蓼忽然睁大眼睛。柏玥不仅仅是庆国公府的嫡女，还和琅琊阁有关系！她没有把这句话告诉任何人，她能知道只能是琅琊阁的人！

    柏玥颔首，解释：“我是琅琊阁的人，当时的那句话，还是我写的。只要了你半个铜板，对不对？”

    云飘蓼觉得的不可思议都写在她的脸上了，柏玥微笑了一下：“铜板还没来得及送到我的手上，如果你不信我，我让云霄去拿过来。你可愿意等一等？”

    等一等？她该等一等。可是满心的欢喜满心的雀跃把满心的怀疑都压下去，她眼睛亮亮地看着柏玥。

    柏玥瞬间就从她焕发的容颜中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等的人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还一直修养在药王谷里。因为受的伤很重，他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昏迷？云飘蓼漂亮的眼睛一黯，随即伸出手来抓住窗外的柏玥。

    柏玥拍拍她的手：“不用担心，已经醒了。还是你唤醒的。”

    我？云飘蓼头微歪。

    “对呀，是你唤醒了他。我们想了很多方法，都没有能让他醒过来。他似乎沉睡在自己的迷梦里，等待自己的命中注定来唤醒他。”

    云飘蓼虽然很高兴，但是眼睛中仍然闪现的是不解。

    “你有一次来药王谷，素谷主是不是故意和你谈起了你等的人？”

    云飘蓼点点头，那天，她把自己埋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他若真的死了，我便终身不嫁。本该是随着他去的，但我身上终究系着不少病人的命。若是有一天，天下无人可医，魂断潇湘只为君，又有何不可呢？”

    当时的话犹如还在耳边。

    柏玥似乎也想到了，她笑了一下，终生不嫁也好，魂断潇湘也罢，云姑娘都做不到了。卫铮会舍得未婚妻离开自己嘛？

    “就是你的话，唤醒了他。让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值得坚持的光明，从噩梦的泥淖中爬出来。他现在身体不好，被带去天山修养了。”柏玥道。

    她本来也不知道爱原来真的能创造奇迹，虽然没能亲眼看见这一切，但是光是长苏哥哥写在书信里的那行字，就让她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

    真好呀。

    云飘蓼也笑了一下，她的眸中仍然含着泪，不过笑影重重。

    柏玥最后还为梅长苏解释了一下：“我们瞒着你是因为卫铮还没有好全。”

    云飘蓼看她一眼，柏玥顿时觉得有些心虚。她的确是为了报恩才决定说出来的，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情，她会乖乖听从长苏哥哥的话，等上十年八年。等漫漫长的时间证明云飘蓼的真心，等长苏哥哥睁得确定这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不过她有把握，对于云姑娘，她有一千个把握。

    “你快去天山吧。素谷主回谷，你去天山，就说是替谷主照顾病人。好不好？”柏玥连忙献策弥补一下。

    云飘蓼点点头，看着柏玥愧疚的模样，忍不住开口：“谢谢——”后一个谢字还没有完全发出声来，她的泪珠已经打在窗沿上。

    涩雨密布，卷来狂风和乌云。

    柏玥连忙想伸手为她擦拭，可眼泪越滚越多，越滚越急，根本擦不净。

    欸。让她哭一会吧。

    遥遥无期，忽然就变成近在眼前。生死相隔，忽然就变成天涯咫尺。

    就让她哭一会吧。

    柏玥忽然就想起了靖王殿下，她用另一只手摸摸自己的脸颊。手指过处还能感受到浅浅的伤疤。

    照理说毁容的自己是不是该离他远一点？

    横在他们中央的不只朝堂上的站队，还有……这张脸。

    柏玥苦笑了一下。

    明明是都死里逃生，怎么就忽然咫尺天涯了呢？

    她也想哭。

    不过，她现在要笑一下。

    笑着安慰云姑娘，笑着告诉他们有情人终于相会。

    笑着和靖王殿下说那声小小的……再见。

    大雨倏忽下天门，把那些还没能哭出来的血泪都翻滚掉，把那些还来不及说出来的话都淹没在天地……

    那声小小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