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四战之地,即使打下来了也未必能守住。打江东就不一样了,孙权在江东的根基尚不稳固,和周瑜也是分庭抗礼、明争暗斗,击败孙权的机会非常大。
曹操不愿把实力损失在中原战场上,他要等到南北对峙的态势稳定后,以荆州刘表和益州刘备牵制李弘,然后挑起孙权和周瑜的矛盾,挑起周瑜和刘表的矛盾,把江东引入战乱,然后自己找个机会堂而皇之地渡江,顺势杀了孙权,占据吴越之地。
曹操这个想法只有他儿子和几个兄弟知道,其它人都不知道。他打了十几年的仗了,如今还在为生存而苦苦挣扎,他不得不放弃称霸中原、重振社稷的不切实际的幻想,转而寻求生存之路。只有生存得到了保障,自己才能想想诸如霸业之类的其它事。自从袁绍死后,一切都变了。当初他赶走刘备占据徐州是抱着杀回中原的目的,然而,袁绍失败了,死了,形势全部变了,自己依旧苦苦挣扎在生存的绝境里。
荀彧和郭嘉据理力争,连番劝谏。曹操无奈,把郭嘉调到了夏侯敦军中,让荀彧到襄阳常驻,以便及时通报荆州形势。
现在战场形势逆转,李弘竟然不顾大漠安危,从北疆调来铁骑大军展开反攻,一切如郭嘉所言,各路大军随即陷入了全军覆没的险境,徐州面临败亡之局。
北疆军非常嚣张,在大小驰道上纵马狂奔,烟尘滚滚,根本不掩藏自己的行踪和攻击目的。他们有速度,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切断徐州军的退路,把徐州军包围、歼灭。
夏侯敦要求各部放弃粮草辎重,日夜兼程后撤,能撤出去多少算多少,而郭嘉却认为大军生机已绝,唯一的办法就是死守昌邑,拖住北疆铁骑,给徐州的曹操赢得坚守彭城的时间,“徐州若失,北疆军势必杀过淮河,陈兵长江北岸,江东危在旦夕,所以此刻孙权必定不顾一切北上支援。只要彭城不丢,徐州则固若金汤,而江淮也就安然无恙。”
夏侯敦根本不听,冲着李典连声怒吼,“快撤,快撤……”
郭嘉气得面红耳赤,尖声咆哮,“你这是葬送徐州,葬送社稷。李弘此刻让北疆铁骑南下,已经抱着攻克徐州的决心。西北两疆和大漠已经稳定,李弘不会再像过去一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
夏侯敦仰天长叹,“奉孝啊,彭城没有军队,拿什么守?孙权有长江之险,有强大的水师,但北疆军有水师吗?指望孙权援救徐州,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他冲着亲卫们招招手,“你们保护好郭大人,确保他的安全。”
郭嘉被悍卒们裹拥而去。夏侯敦站在广场上,抬头望着血色夕阳,黯然无语。这次李弘率军南下,徐州还能保得住吗?
九月初一,睢阳,
曹洪趴在地图上,一手端着烛台,一手在地图上不停地比划着。
于禁急匆匆冲了进来,“子廉兄,各部已经集结完毕。我们往哪个方向撤?”
“先渡过睢水河。”曹洪说道,“我们南下,到谯县。”
“回你老家?”于禁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那不是自投罗网吗?”
“北疆铁骑速度太快,他们肯定已经到了萧城、相城一带阻截我们。”曹洪放下烛台,苦笑道,“不出意外的话,雷重的大军可能正在北上,意图把我们合围在砀山一带。”
于禁蹲下来看了一下地图,“雷重如果率军北上,周瑜、鲁肃的军队就会渡过淮河,他们和满宠、刘勋的军队将在蕲城会合。”他转头望向曹洪,惊喜地问道,“你想南下和他们会合?”
“对,出敌不意,绕过北疆军的阻击,先把军队保住。”曹洪指了指下邳城,“然后我们合兵一处,急速撤到下邳城坚守,给彭城以有力支援。”
“要不要先派人联系他们,请他们北上郸城一带接应我们?”
“即刻派出快马。”
“好,我立即去办。”于禁站起来拱手说道,“子廉兄,我率前锋营先走了。”
“文则,不要走得太快,一定和我保持三十里的距离。”曹洪郑重说道,“此去蕲城有四百多里,日夜兼程的话,三天内一定能赶到,但相城一带的北疆军就在睢水河东岸,距离我们只有一百多里,如果他们横向追击过来,我们就非常危险了。”
于禁连连点头,转身飞奔而去。
九月初二,萧城。
曹纯带着三千虎豹骑连夜渡过汳(bian)水河,在杼(zhu)秋稍事休息后,飞驰下邑,准备接应曹洪。
一路上,他们非常小心,唯恐遭遇北疆铁骑的主力,但他们很不幸,刚刚走到下邑附近,迎头撞上了风云铁骑和虎贲羽林营,一万五千大军从汳水河方向呼啸而来,原野在铁蹄下剧烈地颤抖,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惊天动地。
“撤,撤……”曹纯看到翻滚而来的烟尘,魂飞魄散,率军调头就跑。
汉军在小天子的指挥下,随后追击。虎豹骑顺利渡河,曹纯下令放火焚烧浮桥,他知道曹洪和于禁的军队已经完了,这条桥他们用不上了。
“大人,你看……”突然,虎豹骑发出一声震天惊呼。曹纯骇然回顾,只见天际之间,一股铺天盖地的烟尘冲天而起。北疆铁骑竟然奇迹般地出现在自己的背后。
“大人,这是从萧城方向杀来的敌人,萧城可能失陷了。”
“大人,快撤,快撤……回彭城,回彭城……”
号角在风中颤抖,战马在驰道上狂奔,虎豹骑将士趴伏在马背上,竭尽全力打马飞行,但来不及了,北疆铁骑抢在他们前面堵住了驰道。
“呜呜……”冲锋的号角穿透了巨大的轰鸣声响彻战场,吕布指挥度辽铁骑、匈奴铁骑以雁行展开,两万将士在雷鸣般的杀声里冲向了敌人。
三千虎豹骑霎时被滚滚洪流淹没。
小天子驻马汳水河边,望着河面上的熊熊火焰和远方天空上的团团烟云,破口大骂。
贾诩、燕无畏、段炫等人侧目而视,失声而笑。这位小皇帝发起飙来倒颇有几分气势。李秀气呼呼地瞪着他,小天子犹自不觉,越骂越厉害,小脸通红,睚眦欲裂。
“哎,你骂够了没有?”李秀实在忍不住了,策马冲到他身边,用力推了他一下,“你是大汉天子,说话要斯文一点,怎么象个马贼一样?”
小天子狠狠朝地上吐了一口口水,转头望向燕无畏,“哪里还能找到仗打?”
“蕲城……”燕无畏指了指南面,“雷重和关羽两位将军正在蕲城一带拖住了敌人,如果我们的速度足够快,应当可以在他们逃到下邳城之前截住他们。”
“吹号,吹号……”小天子举起马鞭,厉声狂吼,“南下,继续南下……”
“陛下,此处距离彭城一百六十里。”贾诩笑道,“你不想去看看?”
“包围彭城,那是太尉大人的事,朕只管南下杀敌。”小天子调转马头,冲着众将连连挥手,“走,走,随朕杀敌去,杀敌去……”
九月初二,清晨,睢阳。
斥候飞报,徐州军正在向谯县方向急撤。
“曹洪还来这一手?”魏续嗤之以鼻,望着蒙思冷笑道,“他以为自己还能逃出包围?”
“也有可能啊。”蒙思笑道,“如果姜舞将军不能抢先杀到郸城,挡住曹洪,那么雷重和关羽两位大人的军队就要腹背受敌了。”
“哼……”魏续不屑地撇撇嘴,转身对传令兵说道,“急告太尉大人,曹洪率军南逃,我们随后追击,请他急令姜舞、雷重、关羽三位将军予以阻截。全歼曹洪后,我们将和雷重、关羽将军一起杀向下邳城。”
“曹洪撤退的速度非常快,太尉大人的命令如果迟了……”蒙思稍加迟疑后说道,“我们直接派人联系姜舞将军吧?”
魏续点点头,解下印绶交给自己的亲卫队率,“你带上我的印绶急驰相城,请姜舞将军即刻率铁骑在郸城、蕲城一线阻截曹洪。”
“命令各营,南下追敌……”
九月初二,傍晚,方与城。
李典、郭嘉带着军队急速行走在大道上,十几里外就是方与城。将士们走了一天一夜,疲惫不堪,迫不及待地想进城休息。
高顺的追击速度非常快,夏侯敦无奈,亲自带着五千人断后阻击,试图天黑后带着军队撤进方与城。
李典不停地回头张望,虽然他知道夏侯敦不可能摆脱高顺,但他还是一次次地停下马,举目遥望。
“你不要看了,如果我们能顺利走完这十几里路,元让就能安然回城,否则……”郭嘉叹了口气,抬头望天,突然脸色骤变,嘴里发出一声恐惧的惊叫,“快,快跑,北疆铁骑来了……”
李典骇然回头。天边一团灰色的烟尘如同狂飙一般冲出了地平线,霎时遮天蔽日。
徐州军顿时大乱,将士们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奋起余力亡命狂奔。
赵云、鲜于银、卫峻带着两万铁骑大军杀了出来,气势如虹。
徐州军当即崩溃,将士们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一场血腥的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