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不好,夜夜睡不香,只担心你在外面饿着了,冻着了,受人欺负了……”
这话如果是从我娘嘴里说出来,我指不定早就扑进她怀里大哭一场了。听程素这般煽情的说着,我却只如看皮影戏一般,任他剧中人物悲欢离合,自己难以投身其中。
阴丽华却被程素的表演打动了,她抓了绢子抹起眼泪,感叹道:“悦儿,你姑姑将你收作养女,对你这般疼爱,你当时就是不愿意进宫来,也应该给她说一声,就这么跑出去,也着实让人担心啊……”
我在心里冷冷道:岂止是给她说一声,我跪地求她放过我都没用。
“好在事情都过去了,她能够平安回来,也就万事大吉了。”程素抽了袖中的绢子抹了眼泪,休整一番,脸上又堆出了几分恰如其分的笑容:“悦儿,你如今呆在宫里,要多听娘娘的话,不可再顽皮任性了。尤其是在皇上面前,可不能耍小姐性子……”
莫非,我拒绝与刘庄同桌进餐的事情,都已经传出宫去了?!
程素在阴丽华寝宫里深情表演一番后,阴丽华见我们母女情深,便叫我带程素去流光苑坐坐,让我们母女俩好好团聚一回。
程素这般能演,我推脱不掉,也只得极不情愿的带着她去了流光苑。
一进流光苑,程素便丢掉了在阴丽华面前表现出的那番慈爱模样,她抬眼扫过殿中的装饰摆件后,转首便冷冷对我道:“在你心里,只怕早没了我这个半道的母亲。可在我心里,我却始终将你当做阴家的女儿。”
我默然垂首,对她的话不作回应。
程素却径直在几桌前坐下,如在侯府一般自在道:“我此番进宫,就是听潘嬷嬷给我说了你拒绝与皇上进餐的事。”
果不其然,程素进宫就是为了这桩事。她愿意当说客,我便听听她打算如何来说动我。我也在几桌前坐下,拎壶斟了杯茶,兀自喝了起来。
“阴莲秀进宫半年多了,皇上只召见过她两次,临幸之后还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才封了她一个才人,她至今还和一众秀女居住在掖庭司。你知道么?”
我配合的点点头。
程素又道:“而你,明明在选秀前私逃出府,又冒名混入羽林军,犯下了欺君重罪,皇上非但没处罚你,还让你在没有受封的情况下住进了太后先前的寝宫,你却居然这般不知好歹……”
程素的这番口气,和在侯府时何其相似?只是,如今的我,对她却没有半分的惧怕了。
程素看着我,加重了语气道:“悦儿,你可知道,这天底下,比你貌美的,比你聪明的,比你高贵的女子多了去了!皇上能够对你感兴趣,也无非就是你没像其他女子一样在他面前乞欢求荣,让他一时觉得新鲜而已。”
乞欢求荣?程素还真是说对了,我在刘庄面前,从没有过一丝一毫这样的想法。我只是觉得有些好笑:一个女人不乞欢求荣,也值得让刘庄感觉新鲜么?
“但你要知道,他是皇上,是一个被女人宠坏了的男人,他的耐心是极其有限的。这一次,面对你的忤逆他没有处罚,但不代表下一次他也不处罚你!”
刘庄的的处罚,无非是生杀予夺,从被囚禁在这宫苑之中开始,我就看淡了这一点。更何况,我也不会傻到激怒他砍我的头吧?
程素瞥我一眼,冷笑道:“你可以不在乎他对你的处罚,可你想过邓家么?”
我听得一愣:邓家?!
“那邓六公子本来才华横溢,前程似锦,却因为你而白白丢了官职。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比感情更重要的,是事业,是功名,是成就!他此时喜欢你,或许还会觉得为你丢官是忠贞爱情的体现。可再过几年,几十年呢?他还会这么看么?”
“我听人说,因为此事,邓太傅的病情又再次加重。邓府上下,如今是一片沉寂。你可有想过,邓太傅一旦去世,邓家在朝中就再无依持。那邓六公子丢了官职,又没有了父亲这座靠山,出生耀族养尊处优的他,今后又该如何立身于世?当他对你的感情被岁月消磨殆尽,再回想此事,他在后悔之余,只会怨你,恨你!”
我愣愣望着程素,心底有些震动:我竟是只想着自己被囚于宫中无聊难熬,只想着自己要如何挣脱这道囚笼,却从未替邓训想过一分一毫。我,值得他为我放弃这么多么?
“再新鲜的花朵,多搁上几日都会衰败,一个假装清高的女人,又能在阅尽名花的皇上面前开放几日呢?”程素看着我,缓缓道:“悦儿,听我一句劝,与其被人扔在角落里独自枯萎,还不如趁着年华光鲜,为自己谋个不会衰败的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