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昨儿夜里撒酒疯唱的那歌儿?谁不会啊?你吼了半宿儿,别说咱院子里的护卫们,就连隔壁的贾师傅老两口,也肯定能唱下去!”
绿柳这丫头心黑啊,姐好不容易才幻想出一个“同是天涯沦落人”来,被这几句话,彻底打回原形。
却原来,昨夜里是真的喝醉了,醉到了忘却前尘旧事的程度。
那么,唱了半宿儿的黄河之歌是真的,自己的许诺,为祁阳县铺路也是真的。
那就做呗!这是好事儿。
“等过完年,我得去祁阳县先看一看,到底水土流失到什么程度了……”,阿圆冷静下来,揉揉额头,手指敲击着炕沿儿。
兄弟媳妇绿柳可冷静不下来,作为土生土长的大户人家的丫鬟出身,必须要给嫂子上一课。
“男女授受不亲,嫂子,以后,千万不能随便去抓男人的手,同桌饮酒就够越矩的了,咱这是家里没长辈,不然,非得当场气死不可!”
阿圆“嘿嘿”的乐了:“这就吓到你们了?其实真没什么可担心的,握个手只是毛毛雨,就算拥抱一下也只是表示亲近而已——”。
当然,受过正宗封建教育的绿柳, 不会允许这个嫂子继续喷吐污言秽语的,阿圆被捂了嘴巴,摁在火炕上继续补眠。
可是,原本在京城被冷水浇头,强按住了自己心头小火苗的万重阳万县令,被两只小手一抓,那僵而未死的小火苗,就“嘭”的一下子拔了老高,竟然,再也不能按熄了。
白老二作为阿圆的最忠实信徒,下决心要把这个意图勾引自己嫂子的家伙踢出门去,据说,他与白司马一起讲经论道了一天一夜,才终于有了一点效果,这尊大神,三步一回头的离开了迷糊阵。
此时,初步的进军祁阳县的计划已经成型,前期投资多少,何人去打先锋,砖窑厂建多大规模,都做到了心中有数儿。
阿英的肚子,终于发动了,比预产期还晚了几天,据说羊水都快干涸了。
王太医自然要去坐镇,阿圆实现了承诺,亲自在产房鼓气,郡主府的老山参很给力,折腾了四个时辰,终于给李柱子生下个小猴子似的男娃儿。
庄户人喜欢这个,阿英爹十冬腊月的在外面跪拜老天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深信这是郡主当初在此地生产三个福娃留下的福音,发誓誓死捍卫这块土地,除了东家,谁都别想让他们搬家。
“东家,俺爹说的合俺的心意,俺们哪儿都不去,等明年您回来,俺还要再生一个娃儿,后年……”。
阿英在产床上哼哼,说出的话没心没肺的,真拿自己当猪了,还计划一年生一窝。
这桩大心思去掉了,也到了腊月二十二,阿圆没打算在迷糊阵过小年,幸福苑的房子已经全部收拾妥当,行李早就搬运走了一部分,本郡主,可以移驾了。
阿文很坦荡:“嫂子,我想留下过年,重新回味一下迷糊阵的新年气氛,展堂的认字游戏可以转交给袁叔,你们毗邻而居,很方便。”
“好,跟你哥哥姐姐好好亲近亲近,等回了京城,再见就不容易了。”阿圆揉揉阿文的头顶,最小的娃儿也长得这般高了,明年,恐怕就够不到他的发髻了。
“你——不见见大哥吗?”阿文终究还是问出了憋在心头的话,虽然白承光做的事儿很多都不地道,但是,当弟弟的还是希望他们夫妻团圆,一家人和和美美。
“傻瓜,还在开玩笑,你大哥早就死在沙场上了,你忘记了?现在你白家的,只是马寻欢将军冒名顶替的而已,开了春,不是一样要回京殿前效命?”阿圆微笑,声音里还是有点冷淡。
沉默,天色阴沉沉的,像一块密不透风的灰色布幔,让人透不过起来,看意思,雪,要下来了。
“可是——大哥该怎么办?孩子们——嫂子想让他们始终没爹吗?”采莲又哭了,跺着脚想拽住阿圆,又没敢。
是啊,白承光还能怎么办?老想着两面买好,又拥有马寻欢的亲情,又保住白承光的妻儿,怎么可能?
好在,他早就是一个成年人了,作下的罪,完全可以自己承受,用不着找监护人代为受罚。
张大山把马车收拾妥当,前来请郡主起驾,三个孩子很欢乐的互相逗趣着,只有绿柳家的丫丫,已经老老实实地包裹进车里。
告别贾师傅一家和小五,还有部分砖窑厂的雇工,郡主的车驾缓缓移动。
白家门外的杨树下,当然应该伫立一道身影,那身影,也当然应该落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