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守的暗卫下毒,难度颇大。即便得逞,说不得还暗藏了弄巧成拙被抓了现行的隐忧。
难得萧泽在席上偷偷向萧泓主动提到了用消息付诊费,曼云自然夫唱妇随地跟了过来。
只是没想到萧泽的〖答〗案居然如此的不负责。周曼云的手轻轻地捏在了身边丈夫的胳膊上,萧泓伸手捂住了她的手,轻摇了下头,暗示着自个儿听得清楚也未受打击。
对面亲昵的小动作看得真真的。
萧泽就象蒙馆里抓住幼童作弊的好脾气先生一样,抱起了双臂轻哼道:“不管是何种原因。你们都宜静不宜动。萧小六的生辰纸上写着母后嫡出,就自然就当真的,脸皮厚些全当不知。死抗过去就好。这一次你去找简怀。是被我发现。若是下次被父皇抓到,真揭出什么不对,难道你们也想去了固年县?”
萧泓恭敬地稽首谢过了长兄的教诲,曼云却忍不住地扁了扁嘴。
突然又讲起兄友弟恭的萧泽,就象是突发癔症杀人放火的患者,即便又一下子尽复了温文尔雅。还是无法让她真的放下心来。谁知道,有朝一日,他会不会再发疯?
“周氏!你是把本宫的好意提醒当作诓言吗?”萧泽的手背重重地在几案上砸了下,摊开的手掌勾了勾指头。“现在轮你确诊定方了。”
“曼云!大太子殿下身上的蛊毒是否能解?”萧泓转过脸。斜瞪了脸上还是带着不忿的曼云一眼。
称呼上的亲疏,萧泽与周曼云都听得清清楚,两厢几乎都同样地掠过一丝惆怅,又齐齐释然。
想了想,周曼云抿着嘴,轻声道:“在大慈恩寺我就说过是碰了不该碰的蛊女,惹下的梦死醉生。已熟的寄生活蛊,轻易去除不得。”
“所以我只能任由蛊虫控制行止,不得解脱?”萧泽盯住周曼云,虎视眈眈的目光逼人。
“反正又死不了,不过是太子宫中佳丽甚多,应当乐此不疲才对。”周曼云犹豫了下,吞吐地道“实在不行,让御医多开几副固精培元的方子给您好了。”
天香苑擅养的蛊毒本就象是那些特殊行当用的。萧泽身上带的“梦死醉生”在曼云眼中更无去除的必要,一个好色无行的臭男人中了这样天天都必须偎香伴玉的蛊毒简直是再适合不过。
“你刚才说是轻易去除不得?意思就是还是有办法的?”沉呤了一会儿的萧泽,抬起头又喝向了周曼云。
萧泓轻轻地拍了拍曼云的手,还是厚道地暗示着有法子就试着解解。
“没办法!现在我没办法配了引蛊药,要等”曼云回瞪了萧泓一眼,低声道:“起码要一年后!”
她有了身孕,就算体质再特殊也不想轻易地多接触了蛊毒。能免则免,才懒得发善心。
萧泓也明白了过来,紧绷着嘴角,不再妄发了一言。
“那,徐讷呢?”
“师父应当可以解!不过他去寻师哥了,您要想办法先找到他!”如果能因此早点与亲人重逢倒是好事,曼云很是利索地卖了师,浅笑道:“在寻到他之前,太子殿下就还请多忍耐些。”
“知道了”萧泽轻轻地点了点头,面带微笑。
宴席上悬心挠肝的秦氏终于等回了周曼云。再接着,笑意殷切地将复现后只又呆了一小会儿的弟妇亲自送上了车,与萧泓告别,看着提前请辞的小两口归家去。
她不得不操了闲心。天香乱后,太子宫中的其他姬妾都将妒恨的目光投向了当日被萧泽带回城中的贺明岚,也只有秦氏从婆婆那儿听到了对曼云的辱骂。不说是否事实,只要但凡萧泽与弟妇之间有任何污点都必将对新立的太子府产生灾难性的影响。
相较于会害了自个儿嫡子前程的大事,萧泽在后院里多幸些美人不过是无伤大雅的爱好。也只求他能在嫡长子长成前,别被那些狐媚子掏空了身子,英年早逝就好。
所以待宴清人散时,秦氏收到了萧泽又传了贺明岚和其他两名姬妾一同伺寝的消息,只轻轻地叹了口气,又接着鼓起劲头担起了太子妃的大任。
夜阑更深,世子萧泽起居的院子一片宁静祥和。
正房宽榻上几个玉体横陈的美人儿被内侍重新用长绢包裹后地被抬了出去,一个一个轻阖美眸,微颤红唇,还略有些羞涩但也老实地不再折腾出此前曾有过的吵闹,全然接受了这种有些无礼的对待。
太子宫中已然熟悉了新规矩的女人,还有渐已能伺候的内侍宫婢都以为萧泽是才换上太子身份没多久,就好上了陈宫帝王临幸美人的特殊习惯。但其实他只是恨不得那些摆在榻上的活尸尽早地被裹好,拉走
披衣立在窗前月下的萧泽,冰冷回眸看了看正被清理的房间,又扭过脸去,脸色淡漠,身姿倨傲。
却不知当年立下这种规矩的帝王是不是曾中过“梦死醉生”的蛊毒,而且也正好身边有具由红粉佳人化成的骷髅?不知为何他没有真的碰了化骨的崔琅真,但还是深困进了周曼云布置的陷井里,惹上心魔不得解脱!
周曼云的报复真的很成功!想到那个居然还得意劝自个儿忍忍就好的女人,萧泽不由地笑翘起了嘴角。
从小到大,唯一一次的任性冲动,能换到了这样刻骨铭心的教训,好象也不赖。
蛊毒发作的疯狂如醉似梦,温香软玉抱满怀,实则是最难熬的折磨。每一个夜晚,怀中是人是尸,他根本无法分清。
沉沦红尘欲念做个色鬼不可怕,堪破世情舍弃一切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控不住的欲求和纵欲时的清醒折磨。如同沉溺在地狱道,噩梦周而复始,永无尽头,无人抚慰,也无人拯救。只好放纵着吻上尸斑,搂紧枯骨,用力地撕碎自己的灵魂。
梦死醉生!无情有情,无常有常
至死能休否?
(本卷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