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让他碰着生冷,注意防寒保暖,再冬病夏治地好生将养个几年也就好了……”
一张张药单,曼云都掰开揉碎细细地跟曼清讲了个清楚。曼清不吱声,只专注地听着,偶尔轻点下臻首表示明白。
待曼云讲好了,曼清还在轻蹙秀眉看着手上的药方子,低下头的侧面只露了一截雪白的粉颈,如玉生辉。
周曼云不禁有些失神,眼中带上了浓浓的迷惘,轻声叹道:“路家公子娶了三姐倒是有福了。”路周婚事是由长辈提的,而就算路家公子来到霍城,曼清也守着礼任谁怂动也没去做什么相看之举,但自从她认可路家后,就开始积极地为作路家媳做着准备,极其认真。
“是我有福才对!”曼清闻言抬起头,轻笑着应了。
待周曼清的视线重新落回纸上,才状似无意地低声说道:“六妹,当日我找过小羽哥的。他只问我,若是他浪迹江湖,我可愿意跟着?我思前想后,还是想求着一份安稳……人这一生,自己选的路就得自己走下去,无论好赖。”
周曼云闻言呆住了,满脸愕然。待想开口再问,却被一阵儿嘹亮的婴啼止住了话意,讪讪地起身告辞。
“三姐!我先走了!明个儿溪北大周府权五伯家的三姐出门子,我还得送嫁!她也是嫁到西坂呢!”
“送嫁的事那会用到女孩子家?莫不是又要换了衣裳去看热闹?”曼清忍不住抬着帕子掩了唇偷偷一笑,才移了莲步把强忍着烦躁的曼云送到了蕴华居院门口。
世上总是一物降一物,在周家诸姐妹中横着走的周曼云,最怕的就最小的周曼洁哭。只要那孩子折腾出些动静,曼云肯定也就在蕴华居坐不下去了,这一点在周家人人尽皆知。
“不过,也是个可怜的!”送了曼云,周曼清的眼瞥了下正传着哭声阵阵的西厢房,暗叹一声。
周曼洁现在已正式地寄养在了高氏的名下,她的生母银霞经高氏的求情,免了责打,只直接地喊了人牙子领走。因着周家有交待,没被送去娼馆青楼,而是卖给了个行商作了小妾,一路向南,可能此生不会再现了。
西坂乃是邻县,嫁了路家次孙做正妻,未来的丈夫身体差些需避忌女色,所以早已许了如周恪一般无子方纳妾,已是尽够……孑然独立在夏日午后的院中,周曼清的身形挺拔得如同一根新嫩的翠竹。
八月初二,溪北的大周府张灯结彩,到了未时初,一队披着正红的车马由“且系舟”的大石碑前起行,一路迤逦出了霍城北门。
按着和州府的习俗,行拜堂正典多在酉末戌初取着合着新人的时辰,取着黄昏阳来阴往之意。
而西坂与霍城隔着座霍山,平日里只要翻过一道山梁就能到了,可那道山梁就正好踩着六盘岩的地界。从年初在紫竹寺闹事的那帮子匪徒踞了山上的一处废寺,总会时不时的下山劫了过往的商客收着收路钱银。
从霍城往和和州府或是清远等地走陆路同样要经了这道隘口,带着大宗财物的商旅听了有匪自会掉了头走水路逆流而上,可是急着北上的就不得不捏着鼻子去闯六盘岩。
好在匪徒们还算厚道,除却一些被害了性命但无人知晓的外地行商,这半年来,只要买路钱交够的大都能逃过死劫。
“给山上的大王们的喜钱送到了吗?”大周府送嫁的车马刚踏上六盘岩的山路,坐在喜车上的一个大约十二三岁的小丫鬟就掀了车帘,扬声问道。抓发双丫髻缠着大红的丝带,白嫩的瓜子小脸上缀着一对如星子般的大眼睛,神采熠熠。
“早半个月就送了!”掉马回头的一个精壮汉子朗声应了,又一字一字咬着强调道:“也说了是溪北大周府嫁女。”。车队按着定好的日子时辰出发,即便没有提前送了买路钱,在霍城也是人尽皆知的事。
“那就好!顺顺利利赶到西坂,换轿子就来得及了!”漂亮的小丫鬟长吁口气,退身坐回车里。可车轱辘没继续转多久,一只白嫩嫩的小手又伸了出去掀了车窗的一角,象是觉得车里的空间让她憋闷难安。
“周曼云!你是在害怕吗?”一直端坐在车中的新娘子终于忍不住地问出声,满眼戏谑。
“谁让你把喜帕摘下来的!”周曼云愤愤地扭回身,瞪起了眼。
新娘裹着一身正红礼服,六股钿钗压着云鬓,更衬得眉眼如画,妍丽动人。只是与身侧被揉着团的龙凤喜帕一样,整个人倦倦地靠在车壁上,毫无半点仪态可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