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灼灼的日光自头顶上落下,不一会身上便要出一层薄薄的汗。
发丝有些散了,黏糊糊地粘在脖颈处,微微发痒。掌心亦是一片黏腻,叶葵轻手轻脚地往后退,生怕惊扰了厨房里的人。那“夺夺夺”的声音还在不停歇的响起,其间更是伴随着许多不堪入耳的话语。
“下作的小娼妇,浪蹄子!”
“黑心肝的小妖精!祸害我儿子!”
“克夫的丧门星……早死早了……”
一声声听得叶葵浑身起鸡皮疙瘩,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乡下老妇的词汇量也如此丰富。不带重样的竟然可以骂上这许久,而且那话里话外竟似乎是要将人咒死一般。退了几步,她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匆忙间抬头一看,只看到一角樱草色的裙摆消失在拐角处。
叶葵记得那个颜色的布。这家里只有一人穿这样颜色的衣裳,那人便是三婶白氏,也就是在厨房里被丁何氏咒骂的人。
厨房里的咒骂声还没有停,叶葵迟疑了一会转身离去。出了院子门,直直往池婆住着的那片竹林而去。一路上,她看着寂静无人的土路,看着因为跑动而带起的尘土,看着路旁干枯的草叶,心里有了说不清的酸涩。
过了这么久,她第一次觉得命运不公起来。
太阳火辣辣地挂在头顶上,她抬手遮眼,突然发现迎面走来了几个人。
“李大夫?”叶葵一怔,出声唤道。
留着山羊胡子的李大夫也看到了她,脸色略有些讪讪地道:“这不是丁家的小丫头嘛。”
“您这是打哪儿去?”还拖家带口的,就连他的小女儿身上都背着个不小的包裹。叶葵一边问着,一边小心打量着李大夫几人。当视线落到几人的衣服上时,她忽然明白了什么。村里只有一个大夫,所以李大夫家这些年估摸着也攒了不少银子,往常穿的也都比普通庄稼人要好些,如今却突然都换上了打了补丁的衣衫,自然是有原因的。
其实自打桃花河里的水干了,地头的荒草都晒死时,村里就开始有人悄悄地往外挪。就算旱情缓解,这荒年怕也是免不了了。
李大夫的婆娘讪笑,“闲着也是闲着,带着他们爷仨回娘家歇几天。”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叶葵一个孩子自然也不好继续问什么,便也甜甜笑道:“哎,晚了天就该黑了,等什么时候你们回来了,我再带我弟弟去给李大夫跟婶娘道谢。”
李大夫夸了她两句,便带着一家人急匆匆地走了。
叶葵一个人立在土路上,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如今连大夫也没了,这病是更不能生了。没有抗生素、没有西医的时代,有太多的病是经不起拖的。
若不是前世的最后一段时光生活在穷困潦倒中,她决计到了此时也仍旧不会对钱有太大的概念。没有穷过、饿过、疲惫过,便永远也无法真的感受到那种无奈跟绝望。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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