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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日之内,连着两道旨意,大用难道不觉的蹊跷?”张璁瞥了他一眼,沉声问道。
“大用是当局者迷,只想着为太仓库留点压库的银子。”半晌未开口的章拯缓缓说道:“皇上这是在置气,张阁老的意思是扬汤止沸,太仓没了银子,皇上的气也就消了。”
“以道看的透彻,说的却不对。”张璁苦笑了下,才道:“皇上不是在置气,而是在逼迫我就范,前几日,皇上要在钦安殿设坛斋醮,欲调拨三十万入内库,我说户部没钱。”
听的这话,两人亦跟着苦笑不已,难怪嘉靖在明知国库空虚的情况下要建帝王庙,可这桂萼上疏奏请置仓买麦豆又是怎么回事?是嘉靖指使?还是这桂萼觊觎首辅之位,乘势而动?这才太平了几日,难道一场新的阁权之争又将拉开序幕?
沉吟半晌,梁材才开口道:“建帝王庙,划拨银钱置仓买麦豆,这两件事皆大有斡旋的余地,或可拖延,或可分批,由此可见皇上并非是不顾实情,张阁老又何须置气?不如下官进宫去觐见皇上,诉诉苦,划拨十万两给内库?”
“不妥。”章拯毫不犹豫的说道:“我赞成张阁老的做法,宁愿将太仓的银子花光,也不划拨给内库。”
梁材微微一愣,才正容道:“国事如此艰难,岂是置气的时候?皇上要在钦安殿设置斋醮,无非是为了祈嗣,这也无可厚非,有了子嗣,自然便不会再迷恋斋醮。”
“大用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章拯毫不客气的说道:“设坛斋醮才是真正的无底洞!若是因为祈嗣斋醮得子,皇上岂非更加青睐沉迷斋醮?这几年因谏言斋醮获罪的言官比比皆是,难道大用视若无睹?咱们又岂能再助长此风。”
“子嗣是大事,不论皇上采取何种方式祈嗣,都无可厚非。”梁材说着便看向张璁,道:“张阁老,恕下官直言,皇上性子刚毅,用此法子逼迫张阁老,可谓是用心良苦!如今一系列新政正逐步展开,一旦半途而废,后果不堪设想,下官恳祈张阁老三思。”
张璁此时已是静下了心来,嘉靖转批的这份桂萼的奏疏,不仅是在逼迫他就范,也是很明显的敲打他,以桂萼取代的他的首辅倒是不至于,这一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否则也不敢与嘉靖硬顶,不过,要防着嘉靖扶持桂萼来牵制他,嘉靖暗示的或许就是这个意思,他可不想处处被人掣肘,如今必须的向嘉靖妥协,桂萼也必须的清理出内阁。
沉吟半晌,他才看向章拯,道:“以道性情刚直,不附和南北分祀,皇上心中已然不喜,帝王庙的预算无须太抠,工部事务繁杂,若是摊上一个只知媚上的主官,户部的日子可就更没法过了。”
“张阁老点拨之恩,下官定会谨记于心。”章拯忙起身一揖道。
微微点了点头,张璁才接着道:“大用说的不无道理,没有皇上的支持,我这个首辅也做不长久,倒不是贪恋权位,皇上继位以来推行的新政如今已是关键时刻,若是为了一己之清名而令新政半途而废,实是大明之罪人,既愧对皇上的擢拨之恩,亦无颜面对百官同僚,更无颜回籍见家乡父老。”
说着他从公案的抽屉里取出一叠银元,微笑着道:“这是你们户部、工部的宝源局、宝泉局铸造的银元,你二人看看。”
银元?梁材、章拯对视了一眼,便上前各自拈起一枚细看,这银元色泽润白柔和,正面写着嘉靖元宝,上面一行小字,工部宝源局造,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库平七钱二分,背后则是一副团龙图案。
梁材管着户部,立刻便反应过来,急切的道:“张阁老,朝廷准备革新钱法,发行银币?这是准备在全国推广银币?”
“不错。”张璁点了点头,道:“五月,漳州龙溪知县胡万里经我转呈的钱法九条,皇上已经同意,推广银币只是其中之一,这是宝源局、宝泉局赶铸出来的样币,连皇上也还未能见着。”
微微一顿,他才接着道:“原本是准备明年才开铸发行的,如今只能是提前了,银币乃是皇上首创之举,这彩头自然是免不了的,明日进宫,我就恳祈皇上下旨,先铸造三十万枚银币给内库。”
听的这话,梁材不由暗赞了一声,这法子好,双方都有了台阶下,不过这一枚银元只是七钱二分,三十万枚不过才二十一万余两,而且只是九成的成色,这算盘打的倒是够精,只不知嘉靖是否肯就此揭过此事?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