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宫发现,这位颇具传奇色彩的郡主娘子,还真跟她惯常见的皇家贵女很不一样。
怎么说呢,据冯尚宫观察,襄城郡主的眼睛很清澈,笑容很真诚,说话的时候也不会遮遮掩掩……不管萧南的真实性情如何,冯尚宫对她的第一感觉很不错。
冯尚宫打量着萧南,萧南也在观察冯尚宫。嗯,面前这个老妇,跟她印象中的那人十分相似:表面看着老实憨厚,实在精明能干,说话的时候彷如和风细雨,好似慈爱的邻家长辈。但细细观察,还是能发觉她每一个小动作都那么规范,那么的严谨。
第一次见面,萧南和冯尚宫对彼此的印象都非常好。
但接下来两人能不能亲密相处,就要看双方的努力了。
萧南的表现很直接,当下命人将正院旁的小院收拾出来,又命人准备了上好的摆设和器具,请冯尚宫住下来。
另外,萧南还按照主人的份例,给冯尚宫配备了四个大丫鬟,八个小丫鬟,以及洒扫仆妇若干。
至于黄、田两位姑姑,萧南也本着‘人尽其才’的原则,命她们一个留在冯尚宫身边伺候笔墨,一个去账房帮忙算账。
冯尚宫听了萧南的安排,毛遂自荐的请求萧南给她安排个差事,她是来帮萧南料理家务的,顺便震摄大夫人等崔家女眷的,并不是来当祖宗的。
萧南见冯尚宫很坚持,便将家中庶务托付给了冯尚宫,当然不是让她负责具体的管家事务,而是请她担当督察一职,负责监督、管理荣寿堂的各司各局,以及两个管事娘子。
冯尚宫对这个差事很满意,刚刚安顿好,便请萧南唤来玉竹、铁娘子两个管家娘子,以及各司各房的管事,与众人见了面,冯尚宫便要求众人将最近一个月的账册及工作记录交上来,她与黄姑姑当场核对。
有工作出色的,冯尚宫请萧南奖赏;有怠工偷懒的,冯尚宫立刻将人送去刑房,依崔家家规惩处。
萧南坐在主位默默看着,对于冯尚宫的各种要求,她都会允许,并积极配合。
如此这般忙碌了两天,冯尚宫便将荣寿堂的各项事务梳理、熟悉了一遍,紧接着,她便开始了正常的工作。
见冯尚宫这般尽职,萧南更放心了,直接将荣寿堂托付给了冯尚宫,自己则安心养胎。
有了冯尚宫的严格管理,荣寿堂各司各房的仆妇们更加用心当差,办事效率也比过去高了近一倍。
连素不管内宅事务的崔幼伯,都感觉到了家中气氛的不同,直说娘子治家有方。
这日,萧南像往常一样陪儿子坐在舆图上玩儿。
玉簪凑过来回禀:“娘子,金枝求见。”
萧南闻言,低头跟儿子随口说了个地名,让他一个人在舆图上寻找,自己则起身来到主位,“让她进来吧。”
唔,是阿槿又有什么新动作了呢?还是杨姨娘又有什么新花样?
萧南捻起一颗草莓,一边小口的吃着,一边好奇的想着。
“奴请娘子安!”
金枝规矩的给萧南下跪行礼。
萧南摆摆手,“起来吧,无需多礼!”
金枝听话的跪坐好。
萧南道:“说罢,什么事儿?”
金枝直起身子,恭敬的回道:“娘子,奴发现最近一段时间,阿槿与隔壁翠竹院的卢姨娘交往甚密。每隔三五日,阿槿都要去拜访卢姨娘一回。”
萧南挑了挑眉梢,“哦?阿槿和卢姨娘交好?”
卢姨娘可不是个善茬呀,当然,她能接二连三的算计武氏,最后还逼走了武氏,有一部分是因为小卢氏给她撑腰,但最主要的还是卢姨娘个人能力强呀。
阿槿整日与这样一个侍妾混在一起,难免受她的影响呀。
金枝:“是的,自阿槿从田庄回来后,她就经常去翠竹院。”
说到这里,金枝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猜测,“奴觉得,阿槿可能早就认识卢姨娘,否则她不可能刚一回来就去拜访人家。”
虽然大家都是侍妾,但若想彼此相熟,也需要机会呀。
没缘故的,阿槿就跑去翠竹院,显然是两人早就认识了。
萧南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还有吗?”
金枝精神一震,压低声音说:“奴、奴发现,前日阿槿从翠竹院回来后,便立刻寻人给她的娘家送信。”
萧南没说话,阿槿经常给娘家写信,要么诉苦,要么索要钱物,如今她听了都不觉得新鲜。
金枝见萧南没反应,也知道原因,她咬了咬下唇,继续道:“当然,阿槿向外送信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送完信后,总时不时的打听孙家小娘子的消息。昨日,奴亲眼看见,阿槿悄悄去西跨院寻小娘子说话呢。”
听到这里,萧南心中一凛,“什么?她去寻孙家小娘子说话?”
名义上,孙灵是客居崔家的表亲,是她萧南重视的贵客。而阿槿一介侍妾,无端跑去见孙灵做什么?
难道阿槿想利用孙灵生事?还是——
等等,阿槿与翠竹院的卢姨娘交好,而卢姨娘是崔雅伯的侍妾,如果崔雅伯不小心漏了嘴,在卢姨娘面前透漏了孙灵的真实身份?
萧南越想越心惊,她也不由得阴谋论起来,甚至开始怀疑,阿槿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孙灵的真实身份,她去见孙灵,为的就是试探。
金枝不知道萧南心中的诸多猜测,她回声道:“是的,奴一路跟着阿槿,眼瞧着她进了西跨院。不过,她只在里面呆了一炷香的功夫,出来的时候,表情有些怏怏的,似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儿。”
萧南没说话,沉思良久,才招手唤来玉簪,命她取了一瓶玉露给金枝。
见金枝欢喜的接了那小瓶儿,萧南又补了一句:“我如今怀了身孕,不能照顾郎君,你们平日就多留些心。”
金枝闻言,双眼陡的一亮,连连叩首,“是,奴、奴谨遵命。”
打发了金枝,萧南低声对玉簪说:“去,派个人到西跨院,问问昨儿阿槿去西跨院做什么,她跟孙家小娘子说了什么?”
玉簪答应一声,便退了下去。
这时,玉竹匆匆走了进来。
“娘子,安同郡主给您下了帖子,邀请您三日后去她的别业赏菊。”
一边说着,玉竹一边将一张大红洒金的拜帖双手捧给萧南。
“哦,”萧南接过拜帖,打开看了看,“呵呵,她还真有雅兴。”
话说,自从平定了吴王谋逆后,太子的地位愈加稳固,身为太子庶长女的安同郡主也开始活跃起来。
虽然碍于圣人的心情,大家不敢大肆游乐宴请,但小范围的举办个赏花宴、赛诗会什么的,还是允许的。
而安同郡主就是诸多贵女中,最乐于举办各种宴会的人,每隔几日,便以各种理由举办小型宴会。
邀请一群少男少女,鲜衣怒马,衣香鬓影,好不热闹。
对此,坊间也有许多流言,其中最不堪的,暗指安同郡主借宴会之名,广邀青年才俊,遇到那等年轻英俊有才学的士子,便以各种条件诱惑之,然后收入自家别业,纳为男宠。
萧南也曾听到不少类似传闻,而且有些消息来源还颇为可靠。
没错,安同郡主确实借宴会之际,四处寻找美男,一旦有满意的猎物,她便想尽办法弄回家,养做面首。
起初萧南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不置信,她脑海里还存储着当年安同郡主怒打小三和渣夫的桥段。
萧南总觉得,安同郡主之所以那么愤怒,主要原因还是她在乎自己的夫君韦源,才会格外受不了对方的背叛。
结果,不过三年时间,当年那个为了夫君豢养外室,带着铁甲护卫冲进崇仁坊的爽利女子,如今已变成了有些放荡的yin靡贵妇。
而韦源呢,对于妻子的放荡,根本就坐视不管。
夫妻两个仿佛商量好了一般,丈夫继续纳小妾、养外室,妻子则广纳美男,两人各人玩儿各人的,互不相扰,倒也家庭‘和睦’。
所以,安同郡主豢养男宠的事儿并没有传开,至少宫里的圣人和皇后都不知道。
玉竹也听说了坊间的流言,她迟疑片刻,“娘子,您如今有妊,要不就推了吧?!”
萧南却摇摇头,如今太子势头正旺,安同郡主也水涨船高,虽顶着郡主的头衔,却是个隐性的公主。
而且根据近期安同郡主的所作所为,萧南觉得她变得些斤斤计较,甚至是睚眦必报,如果在一些小事上得罪了她,难保她日后不会报复。
算了,不过是赏菊嘛,权当出去透透气了。
三日后,萧南带着一群侍女,浩浩荡荡的去了安同郡主的别业。
安同见了萧南很高兴,热情的见了礼,亲自引她入了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萧南也觉得宴会上的少男宾客多了些,而且这些少男全都是一水儿的唇红齿白、俊美秀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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