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宣心潮激荡,在她额上深深一吻,低声道:“大金国的皇帝不做也罢,苏里歌的夫君却非做不可。”
苏里歌噗嗤一笑,满脸酡红如醉,泪水却忍不住涌了出来,埋在他怀里,道:“那日你当着玛法与我额娘的面,不肯应承娶我,我……我还以为你早有心上人啦。”
许宣想起了小青,心里痛如锥刺,暗想:“小青姐姐,我已经负了你,不能再负苏里歌了。她为我倾尽了所有,无依无靠,你泉下有知,尽可生我的气,却别迁怒于她。”
又听苏里歌轻声道:“难怪迪古乃见了你的玉笛,非要置你于死地,原来他早就猜出你是济安太子了。如果玛法知道杀死白虎的雄库鲁就是大金的谙班勃极烈,他可不知该多么欢喜。”
许宣耳根一烫,道:“苏里歌,其实我并不是济……”话刚出口,立刻又咽了回去。这秘密不仅关乎自己身家性命,更关系到能否借鞑子之力灭宋报仇,难道真要因为一时冲动,便对这金国郡主和盘托出?
但见她澄澈的双眼惊讶地凝视着自己,热血登时涌上了头顶。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以赤诚之心待他、乃至甘以生死付托的,只有眼前这个少女了,他又岂能以谎言相欺!
当下深吸了口气,握住她的肩头,低声道:“苏里歌,你听好了:我并不是济安太子,那支玉笛,是我从杀死的白虎肚子里找到的。葛王也是见了那笛子,才将我误认作了济安太子。我将计就计,假戏真做,不过是为了借金国军马来除灭赵宋的狗皇帝,替我父母报仇雪恨。”
他不愿让外人听见,运气传音,将自己的身世及这一年来的所有遭遇,全都一五一十地与她说了一遍,就连自己如何倾慕白素贞,后又如何渐渐移情小青,也全无半点隐瞒。
苏里歌听得惊心动魄,柔肠百转,听到紧张处,连呼吸也仿佛停滞了,掌心里尽是冷汗。戚戚相感,暗想:“原来他背负着如此血海深仇,沉冤难雪,难怪他对南朝皇帝恨得这般咬牙切齿。如果害死玛法和全村人的,不是迪古乃与假太后,而是大金国的皇帝,我定然也会像他一般。”
但她对“炼天石图”、飞升成仙毫无兴致,不明白为何那些人竟会为了几块皮图、甲骨大开杀戒,甚至连至亲、爱侣也能瞬间反目成仇;也不理解那些所谓的皇图霸业、道魔正邪,既然可以骑马打猎,简简单单地生活,为何还要争权夺利、勾心斗角?然而这一切加在一起,也不如那两个许宣钟情的蛇妖令她着迷。
女真人尊崇女娲,又奉从萨满教,相信万物有灵,对于这两个蛇妖她自是有种天然的敬畏,故而虽好奇钦羡,却不含半点嫉妒之心。听闻她们一个被和尚的金钵打得魂飞魄散,一个葬身混沌腹中,更是又震惊又难过:“可怜的许仙,没有了额娘、阿玛,连心爱的人也都死啦。”紧紧握住许宣的手,心中夹涌着酸楚与温柔。
许宣费了小半时辰才说完,见她螓首低垂,默默不语,不免有些忐忑,托起她的下巴,道:“苏里歌,你在想什么?是怪我现在才和你说实话么?”
苏里歌笑了笑,摇头道:“我在想,你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却能越来越强大,果真就像是浴着吉塔山的烈火重生的雄库鲁,也只有小青姐姐那样的女娲族的神女才能和你般配。苏里歌原先企盼着能和你牧马狩猎,终老罗荒野,现在想来,不过是乡下姑娘没见过世面的一厢情愿罢啦。天下这么大,四海八荒,任你翱翔。终有一天,你……”话音未落,唇瓣又被许宣堵住了。
许宣紧紧地将她箍在怀里,热泪盈眶,喉头如堵,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道:“从今往后,你再不许说这样的话了!你说过,从你朝着星空射出那枝箭的一刻起,苏里歌就已经是许宣的妻子,纵然天崩地裂,也无法更移。你是金枝玉叶的郡主,而我不过是无家无国的流囚,能和你终老罗荒野,今生今世,夫复何求?”
苏里歌的身子烫得像火,软绵绵地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气,泪珠一颗颗洇湿了衣襟。一生之中,从未有如此刻这般幸福,但不知为何,却又从未有如此刻这般脆弱与悲伤。
更梆声远远地传来,响了五下。不知不觉间,天竟已快亮了。许宣定了定神,道:“是了,我忘了问你啦,迪古乃那狗贼抓了你与额娘后,没有难为你们吧?”
听到“迪古乃”三字,苏里歌登时怒气上冲,双颊潮红,咬牙道:“他对我们母女倒不敢怎么样,但是罗荒野的猎户都被他杀光啦,就连孩子和老人也全不放过。”
许宣想起那些孩子灿烂的笑脸,恨火更炽,森然道:“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顿了顿,道:“这狗贼在你和额娘身上种了‘三尸食脑虫’,天下能去除此蛊的,超不过三人。我已经让人连夜赶往贝海尔湖,请刘德仁真人秘密回京为你医治了。如果连他也无良策,我便趁着此番回临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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