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口气也变了,往日和他们交好的也就罢了,有那关系一般的甚至直接冷嘲热讽了起来.轩哥也就罢了,静姐是个脾气暴躁的,哪受的了这个,当下就同人吵了起来,一直闹到了张老夫人那里.这个事虽然静姐犯的错大些,但对方也不能说完全无辜,张老夫人却没说那人,反而重重训斥了静姐几句.
在张老夫人面前,静姐不敢说什么,回去则大哭一场,闹着要回去:"什么了不起的,侯府门第高我们不攀就是了.若不是母亲交代,哪个真想来吗?"
"这样的话姑娘以后还是不要说了."郑妈妈在旁边慢慢的开口,静姐当下跳了下来,"我知道妈妈是侯府的人,来我们家是委屈了,正巧,妈妈就此留下好了!我们家以后也不敢用妈妈了."
郑妈妈看着她,目光平静,静姐心中不由一虚,接着就是大怒:"妈妈为何如此看我,难道我们姐弟受了此等委屈却是应该吗?是,在这张家我们没地方说理,也比不得人家是正经的姑娘少爷,可我们总有地方回!总能不再呆在这里!轩哥,你要是不想回去,就留下来,我反正是要走的!"
"二姐你不要急,郑妈妈一向公道,不会凭白看着我们受委屈的."轩哥慢慢道.他过去身体不好,养的也有些胆小,张氏虽然心疼他也知道这么下去是没有出息的,所以这几年在他身上花了大力气.
先是给他找了两个身强力壮,活泼外向的伴读,又鼓励他出去交友,所以几年下来,他虽还有些腼腆,却再不向过去那么胆怯了.他因不爱玩闹,在书本上倒是能静得下心,也不知是不是继承了高老爷的遗传,读书上也有几分天赋,说起话来却是斯文.郑妈妈本冷着脸,听了这话也不由得叹了口气:"让轩哥失望了,这一次,还真要你们受委屈了."
这话一出连静姐都姨了一声,轩哥道:"还请妈妈指教."
郑妈妈看向轩哥:"哥儿难道不知道老爷是江宁知州吗?现在两王谋逆,第一战要打下来的就是江宁啊.老爷若败了,您同姑娘又当如何?"
此话一出,两姐弟的脸色都是一变.他们是知道高老爷在江宁的,也知道两王谋逆,但一时间都没有把两者结合在一起.过去他们同高老爷就不亲,现在分开几年后者更像是天边的人物.在他们的概念里就是高老爷在外面做官,做几年就会回来了,然后呢?没有什么然后,大概就是按部就班的升职吧.至于说战乱同江宁的关系,他们一时也没有细思,毕竟寿王的封地在舟山,蒋王的封地在上海,两人只知道江宁就在那一片,但具体在什么地方,离的有多远两人都同大明的大多数人一样不清楚.当然就算知道了,他们一时也想不到高老爷会怎么样,这就像在大多数孩子的心中一样,父亲虽然远了些不怎么亲近,却是异常强大的.
郑妈妈一说这话,两人就明白了,静姐更是想到了张氏:"妈妈,我母亲同大姐……"
"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不过三姑娘啊,你听我一句劝,这以后在侯府就要处处小心了.老夫人这一次不是吵你,是在保你!你要是再这么处处树敌,就算老太太也保不住你的."郑妈妈在宫中呆过,一些事看的要比普通的妈子更远些,知道张家各房之所以态度会转变的这么快,估计是想同高家保持距离了,其实在她心中对高老爷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怎么会这样?"静姐喃喃着,一时无法接受.在她过去的生活里,最可恼的是高老夫人,最讨厌的是吴氏.不过后者早早被下放了,前者也离她们远了,她的生活里要说还有什么不快,也就是张氏的训斥和郑妈妈的教导了.而此时爆出来的事件,却远远超过她的认知,她觉得郑妈妈就像在说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可又和她息息相关.
"两王谋逆,不得人心,必是不能成功的,父亲一定能打败他们!"轩哥因是男子,接触的信息和静姐不同,先回过了神,不过他虽这么说着,却是两眼充满了慌张.
郑妈妈没有在说什么,张家现在就是这样的态度,他们以后的日子必是越发艰难了.张氏临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不少银子,但那不过只是一年半载的花用——在张氏的心中,自己最多也不会在江宁呆两个月的,算上路上,半年内也该回来了.所以这笔钱在半年内富足,要再延长,就要省着了,而毫无疑问的是,以后用钱的地方要比早先多.偏偏马姨娘又只是个姨娘,还另有一个儿子……
"只希望夫人能平安回来吧."郑妈妈在心中默念.
.[,!]"我就要回去了吗?"此时张氏抬头看着远处的天空,"不过这最后一天,却是连个太阳都没能见到啊."
今天江宁的天不是太好,阴云密布,看起来就像是要下雨.张氏母女互相搀扶着在士兵的看押下向江宁走去.那位蔡先生说的客气,对她们却没什么优待,他知道高老爷不入寿王的眼,就算投诚了也不会有什么好地位,而且投诚之人只有紧抱他们的大腿,却是不会有别的心思的.若是高老爷没投诚……蔡先生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可要万一是真的那也没关系,张氏母女或杀或押都是一句话的事.故此,今天早上母女俩的饭食还没往日好.早先有那个婆子在,还会给她们夹带点别的吃食,而今天却是只有一碗稀粥,不过两人也没多少心思吃饭,匆匆的喝了一点就吃不下了.
而今天的高老爷也没有吃太多,虽然现在的粮食还算富足,但也要计划着用了.兵士,帮扶都要比往日消耗更多的粮食,他这种不打仗不出力的文官就要节省些,他带头这么做,其他的文官虽有怨怼,在城头也不敢不做样子.所以这些天虽然艰苦,兵士们的情绪却还稳定.这一天他和往日一样,照例在吃了饭后站在城头向对面看去,就见一小队人马向这边二来.
"又是来劝降的吗?"他这么想着,就听对面传来一个声音,"高大人,你看这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