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两人站定.惊异地发现走到头了也根本沒有想象中的入口.岩浆已经流到了尽头.岩石后头仍是密不透风的岩石.
百里风间用剑柄敲了敲熔岩壁.浑然天成.整一块沒有缝隙.他顿了一顿.道:“遭了.”
景澈也有些傻眼:“怎么可能……”
前一句.是信心满满.这一句.显出绝望來.
景澈不甘心地回头望去.火海延绵.透明的保护界越來越稀薄.
百里风间沉顿着.看到她腕间仍在闪烁的**神玺.突得恍然大悟:“我竟是沒想到.暗流的方向本是朝着入口.可你也带了**神玺.这空间的力量方向已经扭曲了.我们再顺着暗流走去.便是错了.”
此刻知晓.也是太晚了.
景澈闻言.眼眶红得骇人.语气格外真诚:“师父.是我连累了你.”
“这关你什么事.”他抱着剑倚在岩石壁上.索性放弃挣扎.得了个悠闲自在.原本就是存着拼死一搏的心思.无非就是两个结果.他早有准备.看开了倒是云淡风轻.
而景澈却沒那么容易看开.眼睛一眨巴.泪水就下來了.也不知道气氛凝重需要掩饰一下.哭腔黏腻道:“是我最近特别衰.总是生死线边晃來晃去.还不小心把你一起晃了进去.”
百里风间失笑.抬手揽了她的肩.替她按住眼角要流下的眼泪.话到了嘴边却不知觉失语.口型变了变.半晌只说出四个字:“你傻不傻.”
说完了他才觉得.都是一通废话.其实本想安慰她说.命里皆有时.因缘一环一环相扣.逃不开半分.就算今天不來.以后为了**神玺也是会來此处.他该丧于此.无关她的促因.
可偏偏这言不及义的话.正戳景澈心中柔软地.她愣了愣.心中反复咀嚼这四个字.
你傻不傻.你傻不傻.
他是否当真知她傻.知晓她对他存了不伦之情.
他若知晓.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她踟蹰着并不敢十分确定.因为师父总是藏得太深.叫人捉摸不透.他是张狂而隐忍的人.看似不拘一格实则心中天平常端.他自负.一贯以自己的标准权衡利弊.哪怕世人觉得不可思议.他也是半步不让.
也许以前.她还会担心自己在师父心里头的地位是否重要.可是经过这几番生死.她看到了师父对她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她知道他心中的天平会倾向她多一点.可是她总觉这类似于护犊之情.终不是男女之情.
她暗自揣测.他究竟会如何衡量她这不容于世的感情.
她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耻.因为情出自真心.她是如此的骄傲.从來不会菲薄了自己的真心.
她素來光明磊落.敢爱敢恨.要她将感情深埋心底.等着细水长流.等着他慢慢发掘直到恍然大悟.这不亚于对她的凌迟.
更何况就要葬于此处.那么就算说出來.又有何妨.
她从未想过要得到什么回应.她只是要让他看到.她不能藏.藏也是藏不好.
“师父.”她脸上前所未有的恬静.目光落在他腰侧酒葫芦上.“我想喝口你的酒.”
喝酒壮胆.戏文里不都这么说的么.
她并不是永远都那么大胆而放肆.她也有胆怯的时候.比如这会.面对生死昭然.感情揭晓的下一刻.
百里风间扫了她一眼.慢条斯理地解下腰间的酒.然后递给她.戏谑道:“你要是知道你也有今天.看你还会不会倒掉我那么多酒.”
她一边拔掉葫芦塞.一边心中默想.要是一开始就知道她有今天.当初便一定不会拜他为师.这样就不必遵守世道伦理的束缚.连爱都如此憋屈.
可是这又是一个驳论.如果他不为她师.那么他们又是怎么会有如此多的交集与纠纷.
世上安有双全法.
纵是有.也太迟.
一口烈酒吞咽入喉.景澈扬起眸.突然想起阿邺说过.她眼角有泪痣.注定是苦情人.一语成谶.当时荒谬都成真.
张口一声“师父”哽在喉间.像是黏稠得流不动的蜜.却突兀得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沉默已久苏月在剑里头低低叹了一口气:“百里.其实并不是全然无法.”
景澈欲言又止.最后识趣地闭了嘴.声音隐了回去.
百里风间下意识直起身子.目光越过景澈的肩.视线里漫山遍野刀山火海.都是当下.
“何法.”
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