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尾随着健壮汉子的人群拥挤到了斗鸡场子时,健壮汉子已经憋得满脸通红的跟斗鸡场子的庄家较上了劲!
不论大小,斗鸡场子都有庄家,也叫坐地主儿。
寻常时候,庄家手里头多少能养着两三只能压场面的斗鸡。要是有人抱着斗鸡来挑战对赌,那庄家通常会按照平时约定俗成的斗鸡规矩,先是把对手带来的斗鸡称了斤两,再从自己养着的斗鸡里面选择个形体差不多的斗鸡配对相斗。
除开场面上斗鸡双方的押注之外,庄家也收取观众下注的钱财。有时候明明看着自己家养着斗鸡能打赢,但因为观众下注的比例都集中在己方,就算赢了也没太大的利益,庄家也会悄悄的耍点花活儿玩点小名堂,总之就是赚钱为先。
依照着这个惯例,寻常要是有人抱着斗鸡上门,庄家自然是打开大门喜笑颜开迎接财神爷。可今儿抱着鸡笼子的健壮汉子进门一开口,好悬就叫庄家养着的好几个镇场的青皮给扔出去!
就不论旁的,健壮汉子带来的那只老公鸡蔫头耷脑半天都睁不开一下眼睛,没准都是得了鸡瘟。就这样的鸡下汤锅都叫人不放心伸筷子吃喝,还扔斗鸡场子里招晦气?
这健壮汉子不会是另外的哪家场子专门派过来给人添堵招恶心的吧?
面对着推推搡搡把自己朝着场子外面撵的斗鸡场子庄家,健壮汉子涨红了脸急吼吼地叫喊起来:“你这斗鸡场子倒是开张不开张啊?凭什么开着门不叫我下场子玩?我这斗鸡,大名儿叫炸脖儿凤凰!就你这场子里养活着的斗鸡,有一只算一只,还不够我这宝贝斗鸡掐巴一顿的……”
耳听着健壮汉子口出狂言,斗鸡场子的庄家几乎是给气乐了,嘿嘿冷笑着指着健壮汉子的鼻子笑道:“就你这瘟鸡?还炸脖儿凤凰?你们家是不是还养着龙呢?”
仿佛是叫这斗鸡场子的庄家给挤兑急了,健壮汉子几乎是尖叫着跳着脚吼道:“这就是炸脖儿凤凰,你们眼拙不认识,楞把黄金当黄铜!小爷还就告诉你,小爷没钱下注,可要是小爷这炸脖儿凤凰斗输了,小爷……小爷就把你这场子里的鸡屎当卤,小爷我拌了面给吃了!”
轰笑声,不可抑制地从围观的人群中响了起来。
老北平的俏皮话、歇后语都多,其中一句就是鸡屎拌面——瞎卤!
这健壮汉子也不知是真不知道这句歇后语,还是明明知道故意拿这句话来打趣,反正就这么话赶话的一通胡搅蛮缠,已经让不少围观的路人提起了兴趣,不少闲汉也开始在人群中七嘴八舌地打趣:“嗨……这爷们是不是饿极了,跑这儿来讹饭辙来了?还鸡屎拌面?光吃鸡屎成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叫这爷们把他那凤凰搁场子里玩玩呗?反正阴天打孩子,闲着不也是闲着?”
“可别瞎整啊!这没准就是只瘟鸡,闹不好把这场子里的斗鸡给染上了,那这场子可就得臭了大街了!”
“懂不懂啊?不懂别跟这儿充大瓣蒜!斗鸡那都是一笼一只,你当是全聚德养湖鸭子呢?讲究点儿的早起喂活食、夜半还得加一顿栗子拌黄鳝血,伺候得比你家小老婆还好呢……”
“少扯了!您说的那是养蛐蛐呢吧?甭说不管用的,我说那庄家,倒是敢不敢叫人爷们下场子玩啊?好歹也是老官园戳杆子扫场面的,甭这么不爽利成不?”
“有胆儿没胆儿啊?是爷们不是?怂了吧?嘿……真怂了嘿……”
起哄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在假和尚和手下几个小混混加入起哄的行列之后,斗鸡场子的庄家着实有点扛不住了,只能跳到一张条凳上伸开了胳膊大声叫道:“老少爷们,听我一句!既然诸位老少爷们都说叫这爷们养的斗鸡下场子玩玩,我也是在这老官园戳杆子扫场面的,不能驳了诸位老少爷们的面子!可丑话要说在头里,这一场,只接诸位老少爷们在这只挑场子的鸡上面下的注!各位老少爷们要能答应这个,那我没二话,这就上秤杆子称鸡!”
哄然响起的叫好声中,斗鸡场子的庄家站在条凳上连连拱手,眼睛却乜斜着盯着站在一旁的健壮汉子冷冷喝道:“还有句话也得说在头里,要是这只挑场子的鸡输了,这位小爷也没钱赔出来,那可真没二话,他自己应了要吃光我这场子里的鸡屎!”
话音落处,斗鸡场子里的伙计已经把专门用来称量斗鸡重量的专用平秤搬了出来。黄铜戥子擦得精光四射,用来捆斗鸡的精细浸油网绳一根毛刺都不见,就怕在捆绑斗鸡的时候擦伤了羽毛嘴爪。黑乌木的平秤竿子上,暗金色镂空的准盘星闪烁生辉,衬得称杆上三个小字格外醒目。
依旧站在条凳上,斗鸡场子的庄家似乎想借此机会为自己的斗鸡场子扬扬名声,扯开了一付云遮月的嗓子大叫道:“老少爷们上眼,老北平汤瓢儿老号做的斗鸡秤,多一根鸡毛都能显出来的家什,可别说兄弟这场子欺生压人!”
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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