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猪匠戚洪光最近有些郁卒,因为一头猪。
他活到今年三十有六,杀猪生涯一十有九,杀了小半辈子猪,对猪的习性不说精通也算熟透,猪这种生物除了吃喝拉撒睡以及撒丫子乱跑还能有什么?谁要同他说猪智商高,他就跟谁急。
可是这头猪,忒特么不像猪。譬如现在。
“吃饭!”
戚洪光舀了一大勺猪食盛在狗碗里,红薯菜叶子和着剩饭,搁哪头猪眼里都是一顿美餐,偏偏这猪蹄叉一推,脑袋一扭,不屑一顿,眼里居然露出嫌弃的眼神。
被一头猪嫌弃?戚洪光怀疑自己得了白内障。
“怎么不吃啊?”媳妇阳琼英疑惑道。
“谁晓得。”他没好气。
“算了,可能是腿上的烧伤正痛着它不想吃东西吧。就那样搁着吧,我们先吃饭。”
一家人走向饭桌,闻着飘来的饭菜香,这回轮到庄轶郁卒了。
他发誓他现在饿得可以吞下一条蟒蛇,红薯菜叶子加剩饭也凑和了,但你别一勺子堆狗碗里啊,那狗碗边上全是晶亮的狗口水你要我怎么吃得下去?
杀猪匠一家吃得正香,连刚溺水受了惊吓的熊孩子戚磊都化惊恐为食量,大口塞着熏腊肉,吃得满嘴流油。庄轶觉得这样一直打哑谜最终挨饿的还是自己,既然口不能言,手……还是别写为妙,他站起来,走过去,直立起后腿,前爪搭在了饭桌上。
“哼唧哼唧。”嘴对着肉和菜,发出哼哼声。
“还以为它不吃呢,搞了半天还是饿了。”阳琼英笑道。
戚洪光拿来狗碗:“喏,吃。”
庄轶瞅都没瞅,眼睛继续瞪着饭桌上的菜。
戚洪光以为这猪没看见,端起狗碗在庄轶面前晃了晃,放回饭桌下方。
庄轶一蹄叉踢开狗碗,继续对着肉菜哼唧。
“哎你吃不吃啊!”戚洪光有些不耐烦了,一把抹开庄轶的猪爪。
他嗷的!庄轶撑起来一蹄子掀了戚洪光的饭碗。
戚洪光毛了:“这猪到底要干啥!成心搞乱是吧?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哼唧哼唧!”庄轶前爪拍着饭桌,震得瓷碗叮噔响。
阳琼英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找了个干净的大盆,盛了大白米饭和腊肉青菜。
“你干啥呢?”戚洪光莫名。
“喂猪啊。”
“那不有猪食嘛?”
“你没瞧见它不吃啊,它估计想吃咱桌上的东西。”
戚洪光瞪大眼望着自己老婆,他想问老婆脑袋是不是被雷劈过,但不敢问出口。
可是有怂爹就有熊儿子。
“妈妈你脑壳被雷劈啦?”
阳琼英一个眼刀杀过来,戚磊赶紧低头认真嚼肉。
阳琼英盛了一盆饭菜又盛了一盆汤放在桌脚,庄轶也没奢望现在这副德性还能在人桌上吃饭,就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为了表明自己的坚定立场,他爪子推开狗碗,屁股朝向戚洪光,欢快地开吃。
戚洪光傻眼了,尤其是看到这头肥猪大嚼腊肉的时候。
“猪也吃肉?!”
“猪是杂食动物嘛。”
“可那是猪肉!”
阳琼英一愣,庄轶也一停。以人的灵魂而言,吃猪肉的确不是件大不了的事,他又不是伊斯兰教徒,可是顶着副猪身体就委实有些奇怪了,这不是吃同类吗?
不过犹豫只有几秒,立马败给了食欲:管他呢,老子又不是猪。
戚洪光揉了揉眼睛,他刚刚看到一头猪露出了思考的表情,这猪听得懂人话?
深山冬夜,虫叫树响,夜风吹来瘆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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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轶自认自己是个大度的人,可是变成了猪,似乎就有了些小脾气。
做人的时候顾虑太多,不管别人怎么挑衅,总是一笑而过,说的好听点叫老好人,说得难听点叫怂包。其实曾经也混过,出车祸经历了生死别离,再看着老妈因伤心与劳累苦出来的白发,他便收敛了脾气。只要不见天惹事害老妈操心,怂包又怎样?
车祸害他残了右腿,倒没有缺骨少肉,就是失去了知觉。按理说没有谁会同一个杵拐杖的残废过不去,可是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他“金盆洗了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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