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窟一样。
特别是大嫂的沉默。
外头的喧闹,越衬托屋子里的死寂。
“你......你先去忙吧。”过了半天,李氏才对陈璟道。她声音虚虚的,如饥渴的人走在茫茫大漠,虚弱得连救生的意志都显得薄弱。
陈璟想着,自己在这里,她哪怕想哭都不方便。
于是,他起身:“大嫂,我先出去了。”
然后就走了出去。
文蓉和丫鬟们在厢房门口逗弄猫儿,陈璟喊了大一点的丫鬟。对她道:“去服侍太太。”
丫鬟道是。
陈璟就出了院子。
走了几步,心里不踏实,他又折了回来。站在院墙根,靠着墙沉默。
藤蔓摇曳,有一片翠绿的叶子落下来,掉在陈璟的肩头。
陈璟就拿在手里把玩。
站了片刻,终于听到了院内传来哭声,凄厉绝望,悲痛难忍。
是大嫂。
“娘......”侄儿吓坏了。也跟着哭。
陈璟这才似松了口气,走了出去。
他是男人。男人从来不把任何人当做自己的全部,更没有依靠过谁。陈璟无法理解女人失去丈夫的痛苦。
他在内院,不能为大嫂做什么。
大嫂能哭出来,这还好。
刚走了几步,遇到了李八郎。
陈璟进了内院。李八郎越想越不放心。书也念不好,就跟王檀告假,自己也进来瞧瞧。
正巧遇到陈璟要出去。
“怎样了?”李八郎问陈璟。
其实这话多余。李氏怎样了,他们心里都一清二楚。
“在哭呢。”陈璟道。
李八郎就茫然站在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进去。他们俩都没有成亲,没有哄女人的经验,女人哭的时候到底该不该去劝,李八郎也没有把握。
这个时候。他反而以为陈璟更加世故,就问陈璟:“怎么办。不劝她么?”
“现在而言,外人的劝慰都是隔靴挠痒,无济于事。”陈璟道,“反而让她烦躁。”
就是不劝。
李八郎相信了陈璟。
兄弟俩出了内院。
陈璟去了趟药铺,把事情和清筠说了。
清筠当即也慌了神,连忙道:“我要回去陪着太太!”
陈璟点点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一两个月,你附带着看看账本,心思都在太太身上,陪着她。
家里贴心的,只有你和蓉儿。蓉儿还太小,她心里的话,唯有告诉你了。”
清筠道是。
李氏当天哭了一夜,眼睛都要哭瞎了。
清筠陪着她,也抹了一夜的眼泪。
到了三月初二,李氏派去京里打探消息的人,也后一步回来,把消息告诉李氏。
那人甚至不知道四川学子的事,只说:“陈举人今年没有去参加春闱。不少人说,上次春闱放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
李氏眼睛肿的厉害,让清筠把人打出去。
听到这话,心里的痛又添了一层。
陈文恭和陈文蓉兄妹俩也懂事了,见母亲如此,都能猜到是什么情况。
陈璋走的时候,陈文恭五岁、文蓉三岁。五岁的孩子,父亲是什么模样,他们都模糊了。
但是很多时候,父亲就是一个特定的定义,是这个家庭的主心骨,是他们的全部。
听人有人说他父亲死了,陈文恭也要跟人拼命。
如今见母亲哭,两个孩子也哭。
一连半个月,家里气氛很压抑。
李氏什么也不管了,整日躺在床上,清筠帮着操持这个家。
“我回趟姚江,我把大嫂和母亲都接过来。”李八郎对陈璟道。
他把李氏娘家的母亲和嫂子请过来,让她们劝慰、开导李氏。
李氏的母亲来了,李氏终于肯说话。
“我不会寻死的,孩子们还小。”李氏最终说了句让大家都放心的话,陈璟和李八郎也松了口气。
她这个时候还知道考虑孩子,说明没有因为悲伤而丧失心智。
知道她还有理智,其他的就好说了。
而后,很长很长的一段日子,李氏郁郁寡欢。
没有见到陈璋的尸身,她心里的那一丝念头,也不敢断。所以,李氏仍选择等待,她不会说什么立衣冠冢的话。
她要一直等着陈璋。
她对陈璟道:“也许有天,你哥哥突然就回来了......”
“嗯。”陈璟点点头。
李氏心里,也接受了结果,她也不会过多的奢望。
她已经不托人去找陈璋了。
只是,她仍残存希望,希望会有奇迹。反正,李氏也没打算改嫁。陈文恭依旧九岁了,再过几年他就可以长大成人,李氏就可以依靠儿子了。
现在,她依靠陈璟。
不为生活所迫,完全没必要改变什么。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