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可不是法师,没有那么强烈的好奇心。”他冷冷地说道。
我耸了耸肩:“那么……那些东陆人是什么打扮?”
“打扮?呵呵……他们的打扮可有点儿奇怪。”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看得出那些船不是商船,而应该是军队的军舰——因为船上还有大量的武士严密防卫,不让任何一个生面孔踏上甲板。而那些武士们……无论是持有刀剑的武士还是执矛的武士,身上都没有铁质的护甲——他们都穿着长袍,似乎是棉甲的材质。我起先认为他们的国度缺乏铁器……但在看到他们的船上的那些铁皮之后我知道自己的想法很愚蠢——”
“你是否看到他们的身上带着火枪?”我沉声问道。
“火枪?”罗林皱起眉头,“那是什么东西?”
“那么他们的剑术呢?或者说,使用铁质武器的本领如何?”罗林似乎还没有见过“火枪”这种东西,但我已经想到了一个不甚乐观的念头。
“本领平平——我在搬运货物的时候见过他们在甲板上较量。水准在大多数的佣兵军团之下。”罗林翻了个身,让自己的脑袋靠在那堆木柴上。
那么我的推断似乎就是正确的了。如果在战争的时候仍旧使用刀剑相互攻击,那么大多数人会选择会自己套上铁质的铠甲进行防御。但如果在战场上大规模使用的是另外一种武器——例如火枪,那么战士们似乎就没有必要身穿沉重的链甲或是板甲了。
也许他们的火枪发射出来的弹丸可以轻易地穿透这两种护甲,那个他们就会选择对刀剑的劈斩仍有一定防护作用,却极其轻便的棉甲。同样的,不常使用刀剑作战,他们的水准在罗林看来当然是“平平”。
难道说,在东大陆上,战争的模式与西大陆已经全然不同了么?他们大规模地装备了火枪?
隔着浩瀚的大洋……两种截然不同、毫无交流的文明怎么可能几乎是在同时研究出这种武器来?
“你是否还有兴趣继续听我说下去?”罗林冷冷地说道,似乎对我打断了他回忆与自己的老师同处的那段时光的行为感到了相当程度的不满。
“请继续。”我摊了摊手,并且注意到他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这意味着生命力正在逐渐从他的身上溜走。
“我在那里搬运货物,虽然勉强糊口、不必四处逃窜,心里越来越失望——那些大船上的防守如此严密,以至于我根本找不到混上船去的机会。我也见过有几个富有的商人打算搭乘船只去东大陆冒险,但无论他们开出多么高的价码,那些人都不屑一顾。于是我打算在几天之后离开那里,因为当时城卫军也打算搜查港口区的住宅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的遇到了我的老师——当时他穿着样式古怪的长袍,腰间带着一柄长刀——但他称它为剑——扶着舷梯的护手下了船。他对通用语一窍不通,打算找一位通晓两种语言的向导。正巧我为了搭船去东大陆在那段时间里学习了不少他们的词汇——实际上他们的语言相当容易掌握,就像是通用语的变体,甚至在语法方面也极其相似。于是我成为了他的向导,但心里打的是通过他的关系搭上船的主意。”
“那时候我的老师已经衰老不堪,连头发都不剩几根。他一开始就对我们这里的格斗技巧表现出了极强烈的兴趣,并且向我打听当地的风俗。之后他又在海因斯通过某系手段买到了一处房产,似乎要打算定居下来。我不想陪他留在这里,于是在一个晚上打算离开他的居所——然而他发现了我。”
罗林在说到这里的时候微微皱起眉头,似乎努力回想过往的细节,但眼神却有些涣散。
“他发现了我,并且拦住我……用严厉的语气斥责了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他应该是在责备我在没有完成自己的既定的责任之前就要偷偷溜走,不合“道义”——一个奇怪的名词。那时候的我不想和他辩论,又因为之前见过船上的东陆士兵彼此较量,认为他顶多是一个带着长刀虚张声势的老头子,于是打算击晕他,然后趁夜离开……”
“那一夜发生的事情我永生难忘——几乎没有见到他如何拔刀,我就被击倒在地——刀背敲在我腿上,我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于是我打算用自己的体力耗尽他的精力……然而直到我最后精疲力竭地倒在地上气喘吁吁,他都没有流下一滴汗——甚至没有挪动一次脚步。那不是你现在所掌握的那种魔法,那是纯粹的格斗技巧,是身体的力量”
“我被这种力量震惊,几乎在瞬间就打消了逃走的念头——我想要得到它,我被它迷住了。但我的老师拒绝教我那种技巧,只是在问清了我的经历之后就一言不发地转身走开了。之后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与他形影不离,并且帮助他翻阅西大陆上的各种史籍资料。他似乎对于那些不可思议的传说极感兴趣,尤其是白槿花皇朝的苏珊公主与‘永恒之人’的传说。那天夜里他拿着我为他翻译好的资料独自在书房里待了整整一夜,然后早清晨的时候推开门,喃喃自语——”
“他说了什么?”我迫不及待地问。
“他说:‘果然在这里,他果然在这里’”罗林的声音开始逐渐低沉,并且语速越来越慢,“我那时并不知道他为何这样失态——因为在此之前他一向严肃,甚至接连几天也不会露出微笑……然后他转过头,仔细地打量我,说道:‘我知道你是为自己的父亲复仇才杀死了另一个人,这很好,父仇不共戴天。在我遇到的时候你凭自己的力气吃饭,这也很好,懂得承担责任。你的身体素质,是相当难得的习武之材,我的本事教给你,想必也不会没落。’——他的这些话像是遗言,然而当时的我却因为激动而没有弄清话里的意思。”
“直到我跟着我的老师学习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后……我才想起问他那个问题——为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教给我这些东西?他沉默了很久,才告诉我,他之所以来西大陆,只是为了找一个人——一个‘素来只穿白衣的人’。”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