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上的安德烈——真实之眼的效果令我勉强能够看得清他的表情——安稳淡然,有隐隐的遗憾。似乎没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担心了。
我向帕萨里安远远地点了点头,然后又露出一个微笑来。他已经毫不顾忌地怀疑起了我……我也没有必要再在他面前伪装出一副“心地纯良”的模样。我们各自认为自己握有王牌……只是我的,的确比他的那张更加牢靠。
而珍妮在我的身后呆立了好久,才轻声地呼唤我:“穆……”
我回过头去,看着她:“怎么了?”
“你变了。”她皱着眉头说,“那个人原本罪不至死……”
“的确罪不至死。用这样的言语侮辱一位伯爵夫人,按着欧瑞的法律……应该是被阉割吧。”我笑了笑,“然而你不觉得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阉割了他还不如直接杀死他么?况且他的死亡发生得那样迅速,我保证他没有一丁点儿的痛苦。”
珍妮看了看远处那散发着焦臭气息的火柱,又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地转过了身。
我只得叹了口气,跳下马来伸手拉住了她的马缰:“好吧,我承认……是我的心情不好。”我压低了声音,“我看到了路上……那头龙与某个强大的家伙的斗争,这让我想起的老师来。我的老师也是被那头龙杀死,而我终于见到了它……却无能力为力,只能狼狈逃亡……我……”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珍妮已经跳下了马来,用手指掩住了我的嘴唇。“对不起……”她说,“是我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我这几天一直都不知道原来你心里藏着这样的情绪……”
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银发,轻声道:“我也要道歉——你知道了自己被假冒这样的消息也不会好受。是我冲动了。”
你看,人心的确是挺奇妙的东西……它们可能因为一句话而变得无比险恶,也可能因为几句话而再次变得柔软起来。我知道我这种罕见的温柔话语令珍妮略微释怀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向她说出“抱歉”这样的话语来,而非以一个“赐予者”的身份。我将话题引到了她的身上,于是她再次温柔地忧愁了起来——
“可是,我该怎么办呢?之前父亲就反对我独自出外旅行,是我辜负了他。而现在他用另一个女孩代替我,将她嫁给了纳尼亚伯爵,我……”
“你后悔了?失掉了一个伯爵夫人的身份?”我轻声问。
“不,不是这样。”她抬起头来立即否认,同时看着我,“我的心已有所属,只是……我在担心父亲是否已经不再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想嫁给那个老伯爵,但是同样不想失去马第尔家族成员的身份。穆……”她抓住了我的手,放在胸前,说,“我想回家。”
“回家?现在?”我略微吃了一惊。
“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时机——你想要进入代达罗斯的陵墓探险,然而……”她咬了咬嘴唇,“我希望你明白,对于家族的责任,也和我心里的某种感情一样重要,我不想……”
“那么就如你所愿,珍妮。”我已经收敛了心中的惊讶,迅速地恢复了平静。我真是愚蠢——为什么不让她暂时地离开我呢?一旦进入了代达罗斯的陵墓,一旦到了最后的关头,一些有关我的真实身份的信息必将被透露出来。我以前还一直在头痛如何在那个时候隐瞒珍妮,而现在——难道不是诸神赐予我的礼物么?
她可以回到博地艮的封地去寻求她父亲的原谅,而无论成不成功,我都会从代达罗斯的陵墓里走出来,然后再次将她带走。嫁给一个伯爵?笑话……我怎么可能允许她,一个继承了“安塔瑞斯之盾”的女人那样庸碌地过完一生。她的命运……早已同我捆绑在一处了。
她因为我这痛快的允诺而吃了一惊,蜜色的嘴唇微微张开,直视着我,而后说道:“不,穆……也许你误解了我的意思,我并非胆小怕死的人,我也不是因为王陵里可能遇到的危险而退缩,我……”
但我没有让她再说下去——我用一个拥抱打断了她的话。
“去吧,就如你了解我的那样,我也了解你。我们的心里总是有着一些放不下的东西,不是么?等我从那里出来,我保证,我将立刻去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