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本就是个煞气很重的人,这般刻意沉肃之下,气势惊人,根本不是寻常人能招架的住的,王雪瑶想着那些关于秦严的各种传闻,一时面色惨白,摇摇欲坠,还是璎珞从身后抬手扶住了她,瞪了秦严一眼,道:“瑶姐姐,是这位公子爷方才救了我,他对我没恶意的。”
王雪瑶闻言面上气色非但没好,反而又白了两分,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来,瞧着一脸无畏无惧,分明不知其中厉害的璎珞,只觉她果然太过单纯。这般单纯柔弱又美丽无双的软妹子,若真是被那煞神秦严盯上了,简直会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下啊。
王雪瑶想着,咬着牙直了直身,正欲告诉璎珞眼前救了她的便是人见人怕,人见人避,吓哭无数闺阁少女的煞神鹰扬将军秦严,只她还没说出口,那边影七便走了过来,单膝跪地禀道:“将军,死了三个人证,其他的有伤了的,却无大碍。”
璎珞闻言扭了扭头,就见街道上已经没多少行人,起火的食味楼已燃烧起冲天的火光,发出炽热的火焰和木材燃烧坍塌声,差役和食味楼的伙计们正忙着扑火,可火势太大,瞧着已蔓延到了隔壁的两处店铺。
而那些原本行到食味楼下那些骑兵人马皆已经退到了这边来,正等候在十数步外,他们个个神情肃穆,护卫着中间的十来个男女老少,旁边还摆放着两具被踩踏地面目模糊的尸身。
璎珞目光收了回来,已是明白了过来,感情眼前这男人便是王雪瑶口中的煞神,那位京中闺秀闻名色变的靖王世子啊。方才王雪瑶好似说了他的名字呢,是什么来着……
璎珞使劲想着,经过方才惊魂一幕,她脑子好像有点断片了,竟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也无怪乎她,她方才见路上行人对那鹰扬将军极为敬畏,又听鹰扬将军乃是朝廷二品武官,还是统兵的实职,自觉着这正二品的大员怎么着也得三四十岁了,完全就没往这个和自己几次交集的面具男人身上联想。
故此鹰扬将军对她来说也就是个陌路人,自然没费心去记他的名字,此刻得知了眼前男子竟是靖王世子,位居正二品的大官,璎珞本能地便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恭顺的垂下了头。
秦严余光一直盯着璎珞,见她缩到了后头丫鬟婆子身边,他眉头微微蹙了下,莫名感觉一阵的不舒服。冲影七抬了下手,他便几步下了台阶,走出屋檐,一步步到了璎珞身前。
王雪瑶摇摇欲坠,根本就不敢阻拦,更莫说那些丫鬟婆子了,璎珞觉得一片阴影罩住了她,她垂着头未曾抬眸,只觉那人清冷幽深的目光盯视了她片刻才开口,道:“秦严,苏姑娘若报恩记得别寻错了人。”
他言罢见璎珞一直垂着头,只略略福了福身子,眉宇又动了下,终是挪开了视线,瞧向璎珞身旁的陆嬷嬷,道:“姑娘要去哪里?”
陆嬷嬷被问的惊了下,顺了口气才见礼,恭敬的答道:“今日是定安侯府世子夫人的生辰,我们家姑娘和苏姑娘一起去定安侯府。”
秦严这才点了下头,冲身边候着的影七道:“派几个人,护送两位姑娘过去。”
影七早已经适应了自己主子一遇苏家这位姑娘便过分热情的状态,闻言垂首应了声,秦严又瞧了璎珞一眼,这才转身大步而去,翻身上马,吩咐下头人守护好那些百姓,自己便率先扬鞭,冲影七道:“进宫。”
马蹄声骤响,片刻秦严当先,影七相随,已是一阵风般消失在了街角。
璎珞是被秦严请托给老太君的,这事儿只有老太君和金嬷嬷两人知道,今日陪着王雪瑶出来的陆嬷嬷和众人皆是不知的,此刻见秦严还派了几个人要护送她们,陆嬷嬷明显感受到了那位靖王世子对璎珞的不同来。
她目光复杂瞧了眼璎珞,方才恭敬的请道:“姑娘快上马车吧,这里非久留之地。”
璎珞点头和王雪瑶挽着手,先后登上了马车,两个大丫鬟也跟了进来。
马车再度滚动起来,才走一小段路便闻外头响起一阵阵的吵嚷哭喊声,王雪瑶推开车窗,璎珞二人望去,却见路中间停着一辆被撞翻了的极华丽的马车。
马车旁边不远处躺着一匹奄奄一息的马儿,另一群十来个大户人家丫鬟婆子打扮的人全部都跪在地上,痛哭流涕,面如死灰。
而这群人的中间,一个管事嬷嬷模样的人怀中抱着个身影,那分明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穿着一套金丝织锦衣裳,华贵的衣料在阳光下闪烁着金色光芒,可那衣裳的主人却安安静静躺在那嬷嬷的臂弯,一动不动,唯风吹过,微微卷起她拖曳长长的烟笼凤尾裙。
那少女被抱在怀中,瞧不见模样,王雪瑶瞧了一眼那嬷嬷,顿时便瞪大眼睛猛然惊呼道:“天!竟然是信王府明霞郡主身边的吴嬷嬷!那不会是……”
她喊罢,面色发白地捂住了嘴,外头马车却已经停了下来,响起陆嬷嬷的声音。
“姑娘,好像是信王府的人,明霞郡主似是出了事。”
王雪瑶定了定神,应了一声便出了马车,璎珞自然也跟了下去。两人下了车,瞧的更清楚了些,那被抱着的少女脸色早已惨白一片,下巴和衣裳前襟口处全是鲜红的血,映衬着那天蓝色金线织锦的衣裳触目惊心。
她无声无息的,显然是已经去了,旁边跪着的下人们全部面色灰白,六神无主,哭的嘶声裂肺。
“郡主!郡主啊!”高高低低的哭喊声此起彼伏,王雪瑶站在原地,一时也不知该上前还是如何,她从来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堂堂郡主竟就这么死在了当街,这确实叫人难以想象。
马蹄声,脚步声响起,璎珞扭头望去,却见一个穿墨绿官袍的中年男人打头,后头跟着一队差役跑了过来,王雪瑶瞧去,却冲璎珞道:“那是京兆尹宋大人,信王乃是先帝的三子,生母不过是个掌灯宫女,因得了先帝临幸,便有孕还生下了皇三子,这才被封为嫔。信王不得先皇喜爱,可今生登基时,先帝的皇子们已所剩不多,如今更是只剩下了信王和明王两位。皇上如今对信王这个兄弟也算恩宠有佳,信王子嗣不丰,只有两个儿子,还有这最小的明霞郡主,明霞郡主是信王侧妃所出,又是信王四十岁上添的小女,平日里是很得信王宠爱的,没想到今日竟……出了这样的事情,京兆尹宋大人的官只怕是保不住了。”
璎珞点头,深以为然,朝廷御封的郡主,真正的皇室血脉,就这么死在了当街,这简直就是明晃晃打皇室的脸,京兆尹直接负责京畿秩序,出了这样的事情,能保住命都算不错的了。
望去,果然那宋大人面色惨白,下马时瞧着被嬷嬷抱着满身污血的明霞郡主,脚下一拌差点摔倒。
王雪瑶见差役们到了,且此刻实在也不方便过去,过去了也是于事无补,还碍手碍脚,便叹了一声转身又和璎珞一起上了马车。
两人半响无言,待马车悠悠转了个弯儿,还能听到王府下人们悲恸的哭喊声。
王雪瑶便拉紧了璎珞的手,有些心有余悸的道:“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儿,那食味楼可是诚王妃的娘家的生意,怎么说起火就起火了,今儿又刚好是小集市,街头行人较之平日还多些……我和明霞郡主不算熟,可半个月前永乐侯太夫人寿辰却还碰上了她,当时她还和太子太傅家的傅二姑娘说等重阳节了办花会邀大家都去信王府玩,谁想到这还有几日便重阳了,她却……”
王雪瑶说着有些后怕起来,到底是十来岁的小姑娘,方才没触动还能支撑的住,如今眼见着明霞郡主就那么躺在那里没了声息,王雪瑶便一下子被触动抱着璎珞哭了起来。
璎珞此刻也是有些心有余悸,想想那明霞郡主,堂堂郡主之尊,便这么横死街头了,方才若非秦严,只怕她自己……只璎珞毕竟也算多番历经生死了,定了定神也便略缓过来些,不由轻轻拍抚着王雪瑶的背脊,慢声细语的安慰着。
过了片刻王雪瑶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望着璎珞的目光却更加亲昵了几分。
经过这一番波折,璎珞二人身上衣衫和头发皆已有些散乱,大丫鬟进来重新给二人梳理了头发,这才退了出去。
王雪瑶的双眼被大丫鬟用清水擦拭过却依旧有些发红,她不好意思的冲璎珞笑了笑,道:“方才叫妹妹见笑了。”
璎珞却摇头,笑着道:“我是从前不识得那明霞郡主,倘使认识的人就那么死在眼前,我只怕比姐姐更不如。”
王雪瑶这才点头,又面带犹豫地拉住了璎珞的手,道:“璎珞妹妹,你方才没出什么事吧?可被人群踩伤了?方才对不起,下人们没有护好妹妹,等回到将军府,我一定禀报了祖母,重惩他们。”
璎珞反握住王雪瑶的手摇头道:“这怎么行?我本就不是将军府的小姐,出了这样的事情,将军府的下人们自然是要以姐姐为重的。他们护住我乃是情谊,护不住也是情理之中,再说方才他们也已经尽力了。起码他们忠心耿耿,将姐姐护的周全,这是有功才对,怎么可以惩罚呢,要我说该当奖赏才对。”
王雪瑶见璎珞并未生气,松了一口气,欲言又止的道:“那个鹰扬将军……他方才盯着妹妹瞧了好几眼,我怕……总之这个人很危险,妹妹以后可千万离他远着些啊。”
璎珞便笑了起来,道:“我都知道的,他一个王府世子,又年纪轻轻位居二品,我一个五品官的小小庶女,本就不是会有交集的人。风牛马不相及,想必以后也没什么机会撞见。今儿也是凑巧他救了我一命罢了,真没什么的。等回去后,我会禀了父亲此事,让父亲前往靖王府道谢的。”
王雪瑶见璎珞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当真不见丝毫不妥当之处,这才笑着点头,道:“你不知道,这位靖王世子煞气太重,连大国寺的慈济大师都道他是天煞孤星的命格,他都克死了三个未婚妻了,妹妹可千万莫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
璎珞听闻王雪瑶的话,这才眼眸微闪,道:“他竟然还没成亲吗?我瞧他年纪可不小了,他平日一直带着那个面具?不奇怪吗?”
王雪瑶却摇头,道:“靖王世子今年都二十又四了,哪里就成亲了,身边听说连着通房丫鬟都没有,听说根本就是个不近女色的。换做旁人日日带着面具自然是怪异的,可他从小,自出现在大家视线里时就带着面具了,京城的人们都习以为常了,自然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璎珞听闻秦严面上的面具竟然是从小就带着的,顿时眉头蹙的更加重了些,道:“这却是为何?”
王雪瑶咬了下唇才压低了声音道:“妹妹自小便长在外头不知道,这靖王世子婴孩时出了点意外,被丢进深山里头,是被狼群喂养大的,五岁时才被发现寻了回来。听说当时他那张脸都已经被狼群抓的稀巴烂,根本就不能见人,尤其是眉眼处,都变形了,眉骨都能见到森森白骨来,要不是生下来时足下便踏着六颗黑痣,极为特别,根本就没人能认出他的身份来。还有人说,靖王一直都不喜这个世子,就是因为他根本觉得秦严不是他儿子,对秦严的身份一直表示怀疑的。不过宫里头的太后娘娘却极是疼宠他,认定了他是敏颖长公主留下来的血脉,秦严就是在宫里,太后的慈云宫长大的,听说是太后亲自教导他吃熟食,天冷穿衣,天暖脱衣,日复一日地教他开口说话,认字写字……直到秦严长到十岁才能张口像人一样发音,十五岁才搬回了靖王府去。他那脸都毁容了,这才整日都带着面具,不敢示人的。”
璎珞闻言久久沉默,蓦然想起了那日他救她上岸时,两人的对话来,当时她瞧着啸月赞叹他的宠物当真高大上,秦严却说他从来不养宠物,那狼是他的亲人。那时候她不以为意,是如何回答他的呢,是了,她没心没肺的说,“恭喜你,有个这么强大的亲人,真是叫人羡慕。”
远离亲人,自小跟着狼群,像野兽一样生活,也自以为就是野兽……这种生活若是叫人羡慕,那这世上便没有更荒谬的事情了。
当时她说完这话,他好似回头瞧了她一样,然后呢,然后他好似就没再接话。
那时候她一无所知,根本没发现男人有什么不对的,如今想来,却总觉得他当时沉默的身影有些格外寥落孤寂。
璎珞心头莫名酸痛了一下,一时间有些怔怔不语,倒是王雪瑶见她脸色不大对只以为她是被吓住了,摇着璎珞的手道:“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个了,等下就要到定安侯府了,那侯府一家人明明昨日便知道你坠崖生死不明的消息了,今儿却还欢欢喜喜的办宴席,那苏瑛莺总装一副纯真良善的假仙儿样子,今儿我倒要瞧瞧,她瞧见你还装不装的出纯良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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