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不能问也不问,对吗?皇上若是指没见到李宫人的最后一面,臣妾倒是觉得,她才听到了皇上说的话。似也是安慰,皇上不可自责!”
刘肇叹了一口气道:“绥儿,你说了实话,朕该赏你。可是你却没有指出朕的不是,朕是做得太过份了。”
“皇上仁厚!”绥儿只说了这一句话,便静静地看着刘肇。
刘肇只是浅浅一哂,殿内昏暗的日影泻在他俊逸清秀的面庞上,愈加显得光华琳然,却有着不容亲近的疏冷。他的语气里有着无限的寂寥:“朕知道如何做一个皇帝,却不知道如何做一个丈夫。朕知道宠爱你们,却不知道如何爱你们,所以落到了今日的田地。五个人了,李宫人是第五个离朕而去了,下一个,不知道是不是朕?”
“皇上!”众妃本来听着他说话,一听他说出如此伤感之语,都一齐跪下,竟不知如何劝慰!
绥儿从旁边的妆台上取过一点茉莉薄荷水,替皇帝轻轻揉着太阳穴道:“皇上。这话不能乱说的,皇上青春鼎盛,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刘肇握住她的手,抚着她如云散下的青丝万缕。低声道:“绥儿,她们都死了,朕会来越孤单。”
绥儿叹道:“皇上,今年的八月十五,皇上可要选妃,不如让皇后昭谕天下。选秀吧!”
刘肇摇了摇头,“朕累了,绥儿朕累了!”
他拍了拍绥儿的手,站起身来,对门口的蔡伦道:“蔡常侍,传朕旨意,李宫人追封为艳慧夫人,封为贵人。着太常寺写祭文来报,追封册文亦要极尽溢美之词哀悼之情。封李宫人的父亲为浽阳郡相,待处理完了李宫人的后事,让他去上任吧!”他的脸上又恢复了皇帝应有的气度和果决。绥儿静静的看着,心里却带着一丝心疼。他终究还是血肉之身,却要做一个心怀天下的人,那么就要承受比别人更多的磨难和痛苦。这就是帝王,任何人都取代不了的帝王!
一日后李贵人的册文写了出来,果然极尽华丽。
赞雅华于璇宫,久资淑德;缅遗芳于云台,申锡鸿称。既备礼以饰终,弥怀贤而致悼。乐皇贵人李氏,世阀钟祥,坤闺翊政,服习于图史,徽柔早着于宫廷。诚孝之思位挚,荣分尤彰。已晋崇阶,方颁瑞物。芝检徒增其位号,椒涂遂失其仪型。兹以册宝,谥曰艳慧皇贵人。于戏!象设空悬,彤管之清芬可挹,龙文叠沛,紫庭之矩矱长存。式是嘉声,服兹庥命。
这篇册文,不仅极尽哀情,宣照皇帝对早逝的艳慧皇贵人的悲痛哀婉之情,连私下作诗娱情,皇上亦是念念不忘。皇帝将亲手写的祭文焚烧,以表长怀之意,六宫妃嫔无不艳羡。连阴璃都不无酸酸的道:“皇上待李贵人如此情深意长,但愿将来,皇上也会待臣妾如此,臣妾便死而无憾了。”
刘肇不以为然道:“皇后春秋正盛,怎么出此伤感之语?”
阴璃悄然注目于皇帝,试探道:“皇上,璃儿死后皇上也会这样伤心吗?”
皇帝的神色并不为所动,没有任何温度的口气道:“皇后若能自律自己,死后朕自然也会如此伤心。”
阴璃垂泪道:“李贵人去逝之后,皇上悲痛不已,再未进过臣妾的荷花台,定是皇上嫌弃了臣妾,不肯再来了。”
刘肇漠然一笑置之道:“皇后是一国之母,自该大度,这样才好。”
阴璃福了一福道:“皇上只宠幸邓贵人,很少召旁边人侍寝,但请皇上也考虑下宫中的子嗣。”
刘肇并不看阴璃一眼,只道:“皇后的心思朕心领了。朕也想皇后对待后宫的姐妹再仁德一点,多照顾一点,这样朕也就不用再为此而伤心了。至于朕对李贵人的哀思,皇后应该懂的,如果你尽了一个皇后的责任,或许她现在还好好的在朕的跟前呢!”
阴璃面上苍白,身体微微一晃,勉强笑道:“皇上情深意长——”
苏唤儿在侧道:“皇上自然是情深意长,所以今夜只怕还要悼念李贵人,对着李贵人的画像倾吐衷肠。只怕是李贵人临终前说不完的话,梦中相见,还要与皇上倾诉呢!”
阴璃勉强撑着笑容:“皇上宁可陪着一个早忘了是谁的李宫人,也不肯去看看臣妾吗?”
刘肇不置可否,只是凝眸于阴璃:“皇后无须多心,朕为了后宫子嗣,在邓贵人的劝说下,也开始宠幸后宫的妃嫔了。只是皇后得宠最多,久未受孕,朕虽想得一嫡子,却也是困难。不过朕答应你的初一十五必去,倒是不会变的。皇后放心便是了。”
阴璃欠身道:“皇上是怪臣妾没有生育后嗣吗?”
刘肇笑道:“朕有这个意思吗?李贵人明日下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皇后这几天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这早些回去,于外人或是关怀,对于皇后,则是不愿她在眼前的意思了。阴璃如何不明其中深意,脚下一个踉跄,到稳稳扶着莲儿的手,含悲含怯退下了。
待回到荷花台,莲儿便出去打点热水预备皇后洗漱。寂然无人之时,阴璃才露出了强忍的惊惧之色,拉住莲儿的手惶然道:“你说,皇上是不是想废了我!”她神色恍惚,唯有一种破碎的伤痛弥漫于面容之上。她紧紧地捏着莲儿的手腕,几乎要捏出青紫的印子来,仿佛唯有如此,才能寻得支撑躯体的力量:“本宫与皇上多年夫妻。虽说吵吵闹闹,有时候也会疏远本宫,可是他所思所想,本宫全然不知。本宫就如同一个呆子傻子,任他摆布。他是怎么想的,只有绥儿才清楚,而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以前在他身边时,我依然不知道。你说,他要怎样对本宫?为什么自本宫遇刺开始到现在,他来都不来一次,难道我遇刺了,也成了他不理彩我的借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