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色一色选过去。锦儿道:“老虎便罢了,还要绣这一片山峰上一棵树,就便要用几十种颜色,娘娘也不怕挑花了眼?”
苏唤儿指着院中正开得鲜艳的芍药道:“你瞧那花骨朵粉盈盈的,映着湖绿的珠绫帘子,不也是迷了人的眼睛?既然如此,咱们只要平心静气,守着自己才不会迷进去了。”
“什么迷进去了?”话音未落,却见绥儿带着赵玉走了进来,一身雪白的衣衫,映得一室清亮。
苏唤儿忙道:“贵人来了,快坐!”
绥儿也不多言语,在铜盆里浣净了双手,取过一枚银针道:“我听到你的话了,既然如此,妹妹也怕外头乱花迷眼,便陪着姐姐一起绣吧。”
苏唤儿将肚兜递到她手里道:“我这是有感而发,你又是哪里来的感啊?”
绥儿轻笑道:“我倒是羡慕你呢。沉溺在丝线翻飞的日子,过得沉静而迅疾。就如这理不清的各色丝线,明绿,翠绿,深碧,鹅黄,朱紫。傅粉。是青,芙红,慢慢地选了在银针的孔眼间穿过。绣在这雪白的绢地上,仿佛此身分明,渐渐便也安稳住了心思。我哪有你这般的舒适,才去见了皇后。又是冷嘲热讽一番,我也是惯了!时间久了。也便不去想了。”
苏唤儿道:“你也不用去理她,我们不知受了她多少闲气。以前当贵人时,有太后在,她还张扬不起来。如今太后也过逝了,她也当了皇后了,自然是趾高气扬得紧。不过想来也是的。皇上以前是很宠着她的。她也不过是十八岁的年龄,年华正好的时候。新人得宠,旧人便失了宠,分去的宠爱自然会让她发狂。这样的事,我们心里懂得,也替她难过。她唯一的安慰,便是这个皇后的位置,她不拿这些妃子出出气,还能怎样?何况你还是皇上跟前最得宠的人!”
她说完话,看着绥儿的反应,见她低头绣着,不答言,也觉自己说得有些过份,毕竟皇上宠爱着谁,也不是谁故意的,还不是看皇上的心思。绥儿天生丽质,美艳无双,也不是她的错。不仅皇上喜欢,哪个男人看了会不心动?便是女人也是羡慕加嫉妒,又爱又恨的。
绥儿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心里话,我懂得。也不会怪你,自进宫来,许多以前不想的,现在也想了,许多以前不做的,现在也做了。自小养成的习惯,也要改了。很多都变了,这就是环境。我与你要好,便是你会和我说说真心话。比之常去我那里的袁氏姐妹,你要真诚得多了。”
她放下绣品,走到窗前,看着打开的窗子外面的芍药花,低声道:“你比我还好,毕竟以后有一个孩子哄着,不管是男是女,总是皇上骨血,是以后的依靠。而我呢,虽说现在皇上宠着,可是以后呢?太后说的对,如果皇上比我先去了,我注定要做太后或太妃,不如就随着皇上去了,也可以相依相伴,永生永世不分离了。”
“绥儿,你真心爱着皇上吗?”苏唤儿问道。
“嗯,以前我不觉得,皇上便是对我好了,我也只觉得是为了我的美貌,可是自宋珺死后,我才觉得他是真心爱着我,而我却为了他的爱,显得太过自私了。”
苏唤儿问道:“爱不就是自私的吗?谁会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抱着别的女人,只会心痛罢了,不是吗?”
“唤儿,皇上的江山是需要继位者的,而我承宠这么久,却未怀上子嗣,我怕,我会毁了皇上的江山。”
“你这样是想多了,你还小,怀不上,不等于总是怀不上,等等吧,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也许一切就都该有了。”苏唤儿拉了她的手,紧紧的,似是无声的鼓励。绥儿点点头,两人相视一笑,看着窗外的花朵,心中的结似打开了一些。
锦儿道:“贵人娘娘,这花开得好,明儿我叫王海移一些给娘娘过去,听说娘娘的宫里有一个地方专门养花,养草,还养些小动物,让专人管着。”
绥儿捂着嘴笑道:“有是有,不过,倒是为了养人!”
苏唤儿知道她这点子故事,也笑道:“不错,养什么倒罢了,不过听说你那里倒是人越来越多,怕是粮食要不够用了。”
绥儿咯咯直笑,“粮食不够就让皇后娘娘送些来,谁叫她没事弄那么多的人来,一个不行,又弄一个,我这里倒成了收容之所了。”
苏唤儿刚要答话,就听到外头喧哗声大起,夹杂着女人尖叫的声音,宫人的呵斥声和含混不清的话语。
苏唤儿立即警觉起来:“绥儿,你听到什么声音?”
绥儿听了片刻,忽而一笑:“我听着像是陈美人的声音,怎么她也来看你?”
苏唤儿怔了怔,立时站起身来,却不知该不该去看看。
绥儿淡淡笑道:“我们身份都比她贵重,倒也不必亲自去。玉姐姐,你和锦儿出去看看。若是在咱们的宫门前出了什么事,就回来报一声。”(未完待续)
和熹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