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她自己拿来的。
师轻青心想,要是屋顶漏雨,难不成她还要等房子盖上了琉璃瓦后再进来?
真是可笑之极。
那紫衣女人见眼中钉已除自是不愿在这‘晦气之地’多呆,又加上方才夕儿一闹,嘴里囔囔着说要给相爷看,便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离开了。
走时连看都没有看过师轻青一眼,哪怕是余光。
那大夫人见那紫衣女人走了之后也是如坐如毡,想着过来跟师轻青嘱咐几句,又想起师轻青不过是个‘稚童’,脑子又不好使。
便转头嘱咐了旁边一中年男子。
“夏管家,二夫人刚去,有什么需要的你多只把手,有需要支钱儿的地方也不要含糊。”
这话自是说给夕儿听的。
那被唤作夏管家的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便随在大夫人身后摇曳着尾巴去了。
夕儿在她身后破口大骂,刚一开口便被大夫人后头的翠衣丫鬟狠狠一瞪,呜咽了下去。
方才说的只把手不过是给这个‘主子’仅留的一点体面。
让人心里不那么从脚趾发寒到心头的体面话而已。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点儿体面了。
师轻青明白,夕儿更明白,她不是怕被她们打,只是怕夫人死无全尸,连带着小主子也受了欺凌。
师轻青眉梢一抖,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师轻青叹了口气。
有些无法接受,但还是走了过去。
自己出身贫寒,难听儿点说就是家徒四壁,父母为了让自己上一个好的大学将能卖的都卖了,还在四处做着零工贴补家用。
就是这样也是欠了一屁股债儿。
于是,师轻青发愤图强,毕了业后面试上了一家待遇非常不错的公司,为了能多赚点钱给父母,让他们安享晚年,师轻青拼命的加班,日以继夜的工作。
终于……累的猝死了!
师轻青再次叹息一声,还好自己有买了意外险,父母至少可以收到一笔不菲的赔偿,还掉债务后还有富余,开家小店过个小日子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为什么重生之后还是家徒四壁,连带着刚来的头一天所谓的‘娘亲’便撞壁而亡?
师轻青在瞧见那人被撞了个大窟窿的头和满地的碎骨头后,终于支持不住,摇摇晃晃的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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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已是晚上,师轻青从梦中惊醒,迷糊迷糊间觉着自己还是躺在和同事同租的小房子里的小床上。
恍惚间能听到自己父母的哭声和着那夕儿的呜咽。
却在睁开眼的瞬间,望着破旧的床帐心如死灰。
床帐虽旧的连花样纹路都已看不清但是却很干净,洗的渐渐发白,却让师轻青有了一丝熟悉感。
记忆中,妈妈也曾有这样的味道。
师轻青深深吸了一口气,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仿佛这样儿便可以自欺欺人,自己是在家里。
妈妈在厨房忙碌偶有香味传来,爸爸满身是汗的回来第一时间却是询问自己的功课。
师轻青微微一笑,再吸了一口入鼻却是烧纸钱和着烧香的混合味儿。
那笑便僵在了嘴角。
如同笔墨镌刻在上。
门帘微动,师轻青连忙将眼紧闭,现在无法心无旁骛的祭拜一个与自己实际毫无干系的人。
那夕儿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将手里没有丝毫热气的馒头搁置在床侧,看到师轻青微颤的睫毛,叹了一口气,“小姐,起来吃点东西吧,你饿了这么多天了,再不吃身体可吃不消了,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那可是你的娘亲,不管如何你都要振作起来,陪她走完最后一程啊!”
夕儿原本清脆的声音早已变得嘶哑。
话毕,又坐了半晌,见师轻青仍是不为所动便又叹息一声,重走了出去,代替师轻青守灵。
随着帘起帘落,师轻青慢慢睁开双眼,偏头看了看一只裂了缝的碗里盛放的干瘪的不成形的馒头。
还只有一个。
这破屋子原本只有两个主子,餐食便是两个馒头,如今还有一个死了,所以便只有一个馒头了?
那夕儿又要吃什么去呢?
师轻青叹了口气,起身坐了起来,拿起夕儿先前放在这里的孝衣套了上去。
对着水盆喃喃自语。
你与我十二岁时的模样如此相像,说不定你就是我的前世呢。
师轻青挑起缝制了无数次的门帘,用一个个花样补过那些破烂的地方,不近细细看根本无法发现,足以见得这家主人的用心。
师轻青站至帘后却听见一阵窸窸窣窣,断断续续的传来,师轻青循声望去,却是见夕儿在啃手指甲,大概是怕冲撞了亡灵,便躲在了角落里,又怕对亡灵不敬是以依旧保持着跪姿。
到得夜里,雨下越大,那雨滴溅落地面,浸湿了衣角都犹不自知,想是已饿极了的。
这一幕便烙进了心里。
师轻青转身回去拿起那个干瘪的馒头塞到了夕儿的嘴里,眼眶泛红,却仍是皱紧眉不让泪落下来。
夕儿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便用力把馒头往师轻青的嘴里塞。
师轻青知道自己的这具身体已虚弱不堪,也不推辞,就着咬了一口。
夕儿便冲着师轻青咧嘴笑。
“小姐真乖。”
那泪,不知为了什么就止也止不住了。
轰——
雷公在这座破旧的屋头上方盘旋,照亮了两人相互依偎、相互扶持、相互鼓舞的脸庞。
雨神随后倾盆而至,在二人看来却只是奏了一曲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