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跌跌撞撞地跟在辰曜身后.终于踏上大殿前的石阶看清眼前的一幕时.她震惊地捂住了嘴.
已经被鲜血染成一片红海的大殿前广场上积尸成山.滂沱的大雨中.再沒了任何生息.
再向前看去.一个身材纤弱的黄裙女子胸前插着一柄剑被人钉在了柱子上.血水顺着她赤.裸的双足滴答下來.虽然瀑布般浓密的黑发盖住了半边容颜.可朝露还是一眼就认了出來..“夜叉...”
两人疾步上前.辰曜飞身跃入半空拔出宝剑将人抱了下來.拨开湿透的发丝.夜叉早已沒了血色的容颜就像琉璃一般易碎.辰曜抬手运了一股真气从夜叉背脊处注入其体内.她这才咳出一口鲜血醒转过來.
“辰……曜……”夜叉长长的睫毛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她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怀抱自己的黑衣少年.半晌.两痕清泪盈眶而出.顺着占满血渍的脸颊流淌下來.
其实早在被关在真理教的时候朝露就隐约看出夜叉对辰曜有着不一样的情感.只是对方不说她也沒有过问就是了.可照眼前的情况看來似乎还真是这样.她默默背过身去.夜叉能醒过來已是不易.她并不是很懂医术.但是也能隐约能看出夜叉这是强撑着的一口气.已经挨不了多久了……
辰曜神色黯然地抱着气息奄奄的夜叉.他手心里全是从夜叉伤口中涌出的粘稠鲜血.因被雨水冲刷而失去本來的温度.生生死死他看得太多.然而此情此景他却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反倒是夜叉凄然轻笑起來.颤抖地伸出一只手.“你能不能凑过來一点……我……快看不见了……”说话间不断有鲜血从她唇边溢出.洁白的贝齿也被染上了妖异的血红.
看着怀中女子虚弱的笑颜.辰曜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抓住那冰凉颤抖的手掌.
“你上次受的伤……已经好了么……”夜叉双目无神地望着天空.眼睛挣得大大的.此时她已经看不见近在咫尺的辰曜了.但是从手心的触感还是能知道对方就在自己身旁.只是这样她就觉得安心了.
辰曜低垂眼帘.雨水沿着他英挺尖削的脸颊滴下來.落在夜叉光洁饱满的额头.最后沒入发间.他微微低下头凑在即将失去五感的女子耳畔.低声说道:“嗯.我已经沒事了.”
听到肯定回答.夜叉轻轻扬起嘴角心满意足地笑了.她太累了.真想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再也不醒來.只希望.下辈子她不要再像今生这般后知后觉.那样的话.哪怕只说一次也好.只一次也好啊……
随着眼角最后一滴泪水滑落.前一秒还紧紧抓着辰曜的手猛然滑落.软软地搭在冰冷的地面.再也不动弹了.
“……她死了.”
辰曜声音暗哑地开口说道.语末隐入风声.
朝露无比艰难地转过身來.怔怔地看着躺在辰曜怀里沒了生息的黄裙女子.虽然她和夜叉之间交往不深.可一闭眼脑海中就浮现出自己被困时对方带着点心來看望.还陪着自己欢笑嬉戏的情景.以及后來带着辰曜逃出真理教时夜叉最后说那番话时的表情……
这个女孩从小就被培养成争权夺利的工具.只沿用了教中的代号.连真正意义上的名字也沒有.可是直到最后.她都沒能鼓起勇气说出自己的心意.
“我们……”这一回.朝露终于确切地感觉到自己脸上流淌的并不完全是雨水了.她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将这些真理教弟子葬了吧.”
“嗯.”
辰曜淡淡答了一声.然后抱着夜叉的尸体站了起來.
然而朝露目光一扫落在某处时.竟然又发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她不敢相信地踉跄了几步走上前去.可那身穿真理教弟子的服装安静躺在雨地中的人.不是二蛋又能是谁.她痛苦地摇着头.嘴里喃喃呼唤.“二蛋……二蛋……”
如若不是淋在身上冰凉的雨水分分秒秒提醒着这个残酷的现实.朝露甚至以为这是自己做的一场噩梦.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想起在城门口碰到沈谦时他那难以言喻的悲伤表情.突然间明白了许多.只是始终想不明白.那些武林豪杰所谓的侠义之道.竟然是如此贯彻的吗.
可笑.真是可笑……
就在朝露看着满地血泊无语失笑之时.一直沉默着的辰曜突然走过來.目光萧索地看向前方.最后用平静到死寂的语气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什么是江湖么.看.这就是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