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夏的东京之夜,难得凉风习习,又兼月光如洗,市民们三五成群出街纳凉,游玩赏月,市面上热闹非凡。
这其中没人知道,皇宫内正一片混乱。
御前大本营会议又在天皇不在场的情况下变成了一场后现代派的行为艺术演出,这次是海军大臣伯爵西乡从道海军大将痛殴陆军大臣伯爵大山岩陆军大将,这两位老头子肉搏的精彩程度绝对不输过年轻人。大本营侍从武官长冈泽精陆军少将和大本营海军参谋桦山资纪海军中将则扯着嗓门与陆军的余孽们争执撤军与否的问题,有栖川炽仁亲王无计可施,与剩下的人坐山观狗斗。这其中少了火暴的大本营陆军参谋川上操六——他在得知俄国人于9月4日登陆北海道的消息后立即拔刀剖腹,由他的仆人帮忙砍下了脑袋。
再激烈的搏斗也有结束的时候,两位伯爵大人抹着嘴边的血星子,筋疲力尽地瘫倒在地。
炽仁亲王赶紧示意大本营军事内务局的海军少佐三须宗太郎和陆军宪兵大尉系贺虎次郎上前把两人拉开,自己清了清嗓子,鼓足力气叫了声:“诸位可以安静了。”
冈择精和桦山资纪收了声,退回座位,以兵站总监部参谋步兵中佐高木作藏为首的川上派乌鸦们没了对手,自然也闭上嘴。
失败的消息接踵而至,大本营里的每个人都感受到到了令人窒息的压力。
9月4日,清军镇洋舰队主力二十艘战舰袭击釜山港,护送补给船入港的日军特遣舰队装甲巡洋舰“吉野”、“浪速”和老式巡洋舰“筑紫”、“筑波”、“天龙”、“天城”共六舰全被击沉,十六艘补给船中四艘自沉,十二艘被俘。日军阵亡一千一百七十六人,被俘三百零九人,海军最后的精华损失殆尽。此战之后,日军大本营停止了对朝鲜派遣军的海上运补。
9月5日,清军第一突击群攻克议政府,前锋进抵汉城郊外。
9月6日,清军南方军团之禁四师十旅攻克汉城东南的龙门,与第一突击群侦察部队汇合,完成了对汉城的合围。
9月7日,清军北方军团之平壤集群攻克元山以西重镇阳德,歼敌第八师团属下六千余人,进一步将日军压缩到元山周围的狭小地域内。同日,清军特遣舰队封锁了元山港,日军元山集群数万官兵插翅难飞。
9月10日,清军步兵第二师攻克元山北面的金野、高原,此时,包围元山的清军已达到十万之众,包围圈中的日军则进一步减少到不足四万人,且严重缺粮缺弹。同日,清军步兵第一师登陆牙山,随即北上与第一突击群、禁卫第十旅一齐以六万大军围困汉城。
海军被打烂了,陆军在朝鲜陷入绝境,可还是有人不甘心,坚持要跟支那人在那个半岛上决一死战,拼光帝国的最后骨血才肯罢休。想到这,炽仁亲王怒从心起,一扫往常的和蔼面目,绷起脸痛斥川上派那一群人:“高木中佐,你们还有脸跟人争吵不休,看看你们陆军干的事情,死命赖在朝鲜不走,拖累着海军最后一点家当全葬送到釜山海底,现在汉城被合围了,元山港被封锁了,十几万大军困在半岛上无路可退,川上中将知罪而自裁,反观你们的表现,简直是无耻!”
高木受到如此刺激,愤而起立,弯腰鞠躬道:“卑职请求提前回家。”
炽仁亲王看也不看,随口道:“批准。”
高木大步走向宫门,回到家后当即取刀剖腹不提。
高木走后,炽仁亲王仍余气未消,双手扶桌,环顾众人道:“本王没有别的想法,只想在这危急关头为皇国争取到最体面的结果。俄国进占北海道,直接威胁到皇国的存亡,一切对策必须以针对俄国为主旨。列强虽然反对俄国侵占北海道,但绝不会为了我们而与俄国结仇,当前的要务是尽快结束朝鲜战争,与支那媾和,全力保卫本土,防止俄国人进一步趁火打劫。不切实际的谈判条件必须取消,有必要请求支那人放过被围的陆军部队,为此,割地赔款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一听“割地赔款”,众人一阵骚动,却没人敢再站出来公开反对,毕竟炽仁亲王刚才痛斥川上派的那一番话说得实在太重了。
炽仁看到形势正有利,决定趁热打铁,把自己的主张贯彻到底,随即接道:“所谓割地赔款,并不是说完全接受支那人提出的无理条件。本王认为,琉球原本就并非我国本土,支那人要求恢复其独立地位是可以接受的。赔款自然无可避免,只要能换回朝鲜派遣军的十几万精锐部队,赔上两三千万两白银并不为过。况且,今后我们必须利用支那的力量,将俄国人驱逐出北海道,在这个问题上,也只有支那人能给予我们最实质性的帮助。本王的看法是,随着支那国力进一步增长,总有一天会与俄国人在远东发生利益上的冲突,我们就可以利用这样的局势恢复国土。毕竟,以我国新败之力,暂时尚无与俄国正面冲突的可能。”
伯爵大山岩大将压住不快之气,幽幽道:“支那人会接受我们修改后的条件吗?他们提出的条件极其苛刻,而且商量的余地也不大,陆奥外相花了一个月时间,得到的成果仅仅是让他们把赔款总额降低到二亿两白银。”
炽仁不想引起新的争执,便干脆提出散会:“先按本王的决定来进行吧,如果事情有变,再召诸位商议,好了,时间不早,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吧。”
当晚,包括高木中佐在内,共有五名大本营军官相继剖腹。
※※※
1894年9月13日,朝鲜,仁川。
继7月2日的仁川外海战后,仁川港内外再次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不过这次可没了炮声隆隆、火光四起、硝烟蔽日的拼死激战了,取而代之的是忙碌而有序的装卸和转运,大型运输船将物资转到小船,再由小船载运上岸,转给辎重部队,然而,落后的港内设施严重影响了卸载的进度。
两天前,禁卫第五旅旅长刘百良准将亲率麾下的禁卫第十四、十五团攻占了仁川,歼敌八百余,为包围汉城的己方部队夺取了一个就近的补给港口。
此时,刘百良正与顶头上司——北方军团司令官兼禁卫第二师师长钟夏火少将漫步在仁川海岸的护堤上,畅谈往事今昔。
钟夏火可算是刘百良的老上司了,在那个时代,钟夏火担任特战连连长的时候,刘百良是他的一排排长,来到这里以后,钟夏火升到了禁二师师长,刘百良继续在他麾下任旅长,平常也来往甚密,两人的情谊不止是上下级关系可以说清楚的。
“老钟啊,一晃四年过去了,我们从芝麻官变成成了几千几万人的统领,想想还怕不是真的呢,跟着刘队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像做梦一样啊。”刘百良望着映海明月,由衷感叹道。
钟夏火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怎么了?”刘百良看不懂。
钟夏火叉着腰,扯响他洪钟般的喉咙道:“跟着刘队长,我们个人的确得到了很大发展,也看到很多理想变成了现实,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看不下去,真不知道刘队长怎么想的——妈的,都是那个姓文的搞的鬼。”
刘百良赶紧四下张望,见卫兵距离都很远方才松下气了,却还是扯扯钟夏火的衣襟提醒道:“老钟,以后说这种话的时候小心点。”
钟夏火提高了嗓门道:“怕什么,老子有意见明着提,很多话我都直接跟刘云说过,再跟别人说一遍又怎么样。老子就是不拥戴皇帝,老子就是想把这满清皇帝赶下台,搞共和国!就是军政府也比这烂清帝国的名号要好十万倍!妈的,什么狗皇帝,害得老子戴了整整一年假辫子,还要下跪,磕头,什么玩意嘛!策略?那姓文的也配谈策略?整一个奴才样,想想他三年前,一口一个皇上,臣怎么怎么样的,妈的,简直让人窝火。皇帝?一个白痴小青年罢了,一天到晚装模作样地在批奏折,其实他除了写“批准”两字和盖个大印以外什么都不会。一副傻傻呆呆的样子,要没人给他出意见,他怕是连怎么拉屎都不会吧。剪了辫子又怎么样,还不是满族的种,四亿汉人头上顶着个满人皇帝,这算什么事儿!照那姓文的搞下去,想必我们那时代不该推翻满清了,辛亥革命那些人都笨蛋白痴,活该流血,拥戴皇帝多好啊,可以天天喊帝国万岁,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我靠!”
刘百良心里道:“老子也是这么想的,可光想有个屁用,决定权又不在我们手中!”,嘴上劝着:“老钟,还是省省吧,我们的天职是服从命令,政治上的东西交给刘队长他们去办就是了,只要我们有兵带,有仗打,能为创建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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