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美滋滋地尝了一口鲜肉汤,满意地点点头,将汤锅从火上撤下来。掀开锅盖,让清凉的风吹散冒出来的热气。
“偶尔犯一次错误也很有趣吧?”她看着他僵硬的侧脸,笑眯眯地说。
“哪里有趣了。”他低声回了一句。
“你不觉得有趣吗。可是我觉得很有趣啊,不仅很有趣,也很期待,因为也有那种时候。错误会成为一个美妙的开始。”苏妙笑盈盈地说。“你知道吗,创意呀,它是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过程。”
回味微怔,用惊讶的眼神望向她。
苏妙从怀里掏出一本绘本,趴在料理台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本来人们以为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大的举动,比如来一个惊天动地的花样料理什么的,可是直勾勾地盯了她小半刻钟。她还是在那里翻看绘本,原来她只是在看绘本而已。
“妙妙在做什么呀。一个时辰就快到了,她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贵宾座上,林嫣盯着赛台上的沙漏,有些焦急。
“只有在稳赢的时候才会不紧不慢。”苏婵淡淡地道。
林嫣想了想也对,就放心了。
在晒太阳的米和汤锅里的鲜肉汤都降至最适宜的温度时,苏妙收起绘本,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将热度散去五成的米饭放入虽散了些温度却仍旧能感觉到滚烫的鲜肉汤里,搅拌均匀,让米粒完全没入肉汤的同时,也让肉汤的滋味恰到好处地浸入每一粒米里。
当米粒在肉汤中浸泡了近两刻钟之后,把泛着肉汤香气的米粒从锅里捞出来,沥干水分,苏妙将铁锅烧热,并不放油,将米饭放入锅中翻炒,一边炒一边添加肉汤。肉汤不能一次性地倒进锅里,而是边翻炒边添加,每一次添加的汤量都是恰如其分的适宜。在这个过程中,米粒一直在汲取肉汤的鲜美,浸透了鲜美的米粒再经过中火的翻炒,热气将米粒中的水分炒了出去,热度却锁住了米粒当中的肉汤精华。
一直到米粒中的水分被炒成颗粒分明的程度,同时米粒之中亦充足地吸纳了肉汤中的精髓,倒入以葱油加海胆卵炒成的海胆膏,快速翻炒,在即将出锅时,加入切成小粒的芥蓝炒匀,没有添加任何调味料,只放了一点点细盐,以炉火的外焰凌空快炒了片刻之后,喷香鲜美的海胆炒饭热气腾腾地出锅。
并没有费心摆盘,只是取了一只大盘子,盘子中央是圆形的花纹,色彩明艳的海胆炒饭在内圆中堆成小山形,而后被苏妙在“小山顶”点了一勺生的海胆酱。
“海胆就是要豪放地去吃!”苏妙笑意盎然地说。
众人无语地看着她。
就在这时,苏妙突然从锅里舀了一勺海胆炒饭,转身,拉下回味的下巴,塞进他嘴里。
“很神奇吧?”她笑眯眯地问。
鲜滑的味道,怡人的滋味,和煦的香气,软糯的口感。
一双墨黑的眼眸微闪,灵魂深处仿佛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回味没有言语,他低下头,似陷入深思。
沙漏中的流沙几乎已尽,另一侧的灶台上,海鲜蒸蛋亦新鲜出炉。
海胆是以其生殖腺供食,其生殖腺又叫做海胆卵、海胆籽或海胆黄,将海胆翻过来用锋利的尖刀从海胆的口器插入,沿着边剪开一个小小的圆口,因为海胆卵是贴着海胆壁生长的,所以这个圆不能剪的太大,否则会剪到海胆黄。
海胆被剪开后,可以看到海胆内部,用一个小勺沿着海胆壁轻轻地刮,使海胆黄和海胆壁脱离,取出的海胆黄上面此时还附着着海胆的消化器官,将二者分离用清水冲洗干净只留海胆黄,接着将鸡蛋磕入碗中打散,再放入适量的温水。
为了让蒸好的蛋羹更加细滑没有气泡,将蛋液用干净的细绸布过滤两次,再将过滤后的蛋液注入清洗干净的海胆壳内,冷水时放进竹制的蒸笼,水开后蒸三分钟,等蛋液稍稍凝固之后,再放入海胆肉蒸一分钟,出锅。
没有添加任何调味料,甚至连盐都没有放,完全是食物本真的味道。
海胆黄本身就有微微的咸鲜味道,巧妙地融化在嫩滑绵软的蛋羹中,或许是因为火候的恰到好处,无论是海胆的腥味还是蛋液的腥味都已经被彻底蒸发掉,剩下的只有那醉人的柔软与撩心的爽滑。
蒸蛋最重要的就是火候,最难拿捏的也是火候,长生却将这火候掌握的炉火纯青,从冷水时放入蒸笼,一直到水开后蛋液微凝,再到加入海胆肉的时机,每一个环节每一个时间点都把握得极是精准,如果在其中的任何一个细节上稍微延迟或提早了一点,蒸出来的海胆蛋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口感,更不会是这样近乎完美的鲜滑味道。
描金的瓷盘上静静地摆放着好像小小鸟巢的海胆壳,海胆壳内是香气四溢、滑嫩多汁的海胆蒸蛋,用雕花的尖头银匙挑起一点,放入口中,一点鲜美落入舌尖,悄无声息地绽放了一朵迷人却淡雅的梦之花。
海洋的气息被完美无瑕地保留了下来,眼前仿佛出现了雪白的海浪,耳畔好像响起了啾啾的鸟鸣,鼻端似乎飘来了咸咸的海风,温暖的阳光金子般洒落下来,落在肩头上,明媚的惬意感油然而生。舒服地仰起脸感受着沁凉的风,雪白的云,蔚蓝的天,迷人的海,一根洁白的羽毛在海鸥从头顶的天空中飞翔而过时缓缓飘落,清澈的空气里充满了海水与阳光的味道。
苏妙眉一扬,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灶台后面笑嘻嘻的长生,又低头望向桌上对方特地送来的海胆壳,轻声叹道:
“人不可貌相,他竟然也能做出这样的东西!”
回味闻言,眉微蹙,拿过她手里的勺子,亦舀了一点海胆蒸蛋放入口中,细细地品尝起来。
苏妙看着他的侧脸,笑道:“怎么样,很惊讶吧?”
回味没有回答,停顿了片刻之后,他又舀了一勺蒸蛋放入口内,仔细地品尝了良久,忽然扔掉勺子,望向对面笑得一脸阳光无害的长生,讽刺地哼笑了一声。
“怎么了?”苏妙狐疑地问。
“他只是在仿制你罢了。”回味不屑一顾地回答,同时又有点恼火。
这风格纵然是一种仿制,却是一种极为接近真品的仿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