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天完帝国拿下武昌之后,下手还要狠辣。
偏偏朱八十一这么做了,周围的百姓非但一点儿不觉得害怕,反而替他鼓掌叫好。而天完红巾攻克武昌时,非但高门大户个个吓得到处躲藏,普通小老百姓,也都缩进了院子的柴草垛和酒窖中,谁都不肯露头。害得大将军邹普胜足足花了一整个月的时间去安民,好歹才把百姓们从家中给劝了出来。
想想彼此间受到的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黄脸瘦子就肚子里犯酸。撇了撇嘴,继续冷笑着说道,“那些被宰了的家伙,当天都没少抢。这下好了,他们死了,赃物充公了。某人又平白落下了好几百万。手指头缝隙里随便洒点儿出来,开个粥棚,就会被当成万家生佛!”
“可不是么?杀人的事情,都交给当地百姓做了。自己不沾任何因果,只管闷声大发财。这位朱佛子啊,真的是一手好算盘!”古铜脸汉子也撇了撇嘴,笑着附和。
“九四,五一,你们俩的话可是有些过了!”旁边还有一名白净面孔,身材非常匀称的汉子,皱了下眉头,低声反驳。“那些家伙荼毒百姓,原本就该杀。况且他们掠夺来的钱财细软,走一路丢一路,到最后未必能剩下多少。更何况两淮原本就缺粮食,朱总管在这个关头,还能把军粮拿出来赈济百姓,也是冒了极大的险……”
“赵二哥说得极是!”黄脸和黑脸立刻改口,齐声夸白脸汉子明白事理。“在这大冬天的,他把军粮拿出来,的确是冒着险。万一明年春天外地没有粮船开过来,不用蒙古人打,他也支撑不下去了!”
“所以军师才派咱们来跟他联络!”白脸汉子想了想,低声说道,“一则好好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人?心里是向着刘福通,还是依旧念着圣教当年的点拨之情。二来,即便他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对圣教早就起了二心。至少也希望能跟他达成一个约定,拿江南的大米,换他手中的神兵利器。”
“向着刘福通倒是未必。否则,他也不会把那个狗屁光明右使收拾得那么惨!”被唤作九四的黄脸汉子撇了撇嘴,继续冷笑着摇头,“不过,二哥你也别指望他向着咱们。自打他站了徐州起,师叔他老人家都派人给他送了多少封亲笔信了?怎么从没见他回过一封?如果他真的念咱们圣教当初的回护之恩的话,绝对不该如此!”
“可不是么,当初师父就不该装聋做哑,直接派人拆穿他那个大智堂主是冒牌货,早就把这件事了结了!”古铜脸汉子脑子里的弦显然比较直,也撇着嘴,咬牙切齿。
朱八十一那个弥勒教的大智堂主是假的,这事儿整个弥勒教上层都心知肚明。然而,现在弥勒教上下,包括教主彭莹玉在内,却谁也不愿出来拆穿。一则,朱八十一如今势力太大,弥勒教跳出来否认他的堂主身份,对自家没任何好处。二来,朱八十一所造的火炮,是天下独一份。天完帝国想不拿弟兄们的性命去垒城墙,就断然离不开淮安军的供应。
事实如此,但被唤作赵二哥的白脸汉子却不愿意承认,笑了笑,委婉地解释,“话不能这么说!普朗,普胜,普天、普略、普祥,师父收的嫡传弟子,都是普字辈。但师伯和师叔的弟子,却有很多因为没来及向总舵报备,所以没赐下名字。当初师父如果一旦把他的身份拆穿,结果他却是师伯或者叔父的弟子,岂不白白断送了他?况且有他这么一个弥勒宗的弟子在徐州,总比让白莲宗的一通天下好!”
“我师父可没收过一个排行八十一的徒弟!”黄脸汉子耸耸肩,七个不服八个不忿。
“师父当时只是无法确定,不想害他无辜惨死。可等确定下来时,他羽翼已成。拆穿不拆穿都没意义了。所以只能继续糊涂着,好歹留一份人情!”赵二哥咧了下嘴,继续替自家师父辩解。
“师叔他老人家想得就是远,只是耐不住徐统领性子急!”被唤作九四的黄脸又耸了耸肩,抨击的对象改成了另外一个人。“才打下巴掌大的地盘,就忙着登基做皇帝。弄得明教三宗刚刚合并,就立刻分崩离析。连咱们来找姓朱的,都得乔装打扮,好像见不得人一般!”
“好了,九四,你就别抱怨了!”白脸赵二哥瞪了黄脸汉子一眼,有些忍无可忍,“整个南派红巾,就你陈九四怪话最多。咱们兄弟之间无所谓,真的传到陛下耳朵里去,有你的好果子吃!”
“陛下,咱们那陛下还忙着修他的皇宫呢,哪有功夫搭理我!”黄脸汉子陈九四又撇了撇嘴,声音慢慢变小,“你说是不是,二十一兄弟!”
被唤作二十一的古铜脸汉子被问了个冷不防,想了想,讪笑着道,“徐,徐统领其实,其实别的都好。就是,就是太,太着急了。要,要我说,他哪怕再等两年,等确定了小明王的死讯,再登基做皇上,恐怕你个南北红巾,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般模样。唉,不过这些咱们兄弟也管不了。连师父都劝阻不了他,咱们兄弟除了尽本职之事,还能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