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他都隐忍不言,都有二十年了吧?从没这样狂肆直白地给他们下过这种骇人的威胁,如今不过就是一个俞陌涵,就彻底,逼急了他这头沉睡的野兽么?
***
容琛挂掉电话,往别墅里走的步子快了平时两三倍。
他神情冷肃,眸光阴森。
仿若天都要跟着塌下来那般恐怖骇人,他“吱呀”一声狠狠推开了大门,里面客厅黑漆漆的没有开灯,唯有楼上几个房间灯亮着,露台和楼梯间透出一点光。
祁婶不在。她也不在。
容琛要竭力压住胸膛里窜起的滔天.怒火,才能不去想容御带她出去玩却没有把她安全带回来这件事,必须忍,强忍住,才能稳下心神来集中精力去找她!
而不是,现在就冲过去杀了那家伙!
紊乱的皮鞋声在偌大空旷的客厅里响着,很错乱,容琛见这里实在没有,心下一火,转身将挡了路的一个小落地柜和柜子上的景德镇花瓶一齐掀倒,“砰!”“哗啦!”的声音响彻客厅,他冷厉的眸光扫过各处,皮鞋踩着花瓶的碎片“咯吱”“咯吱”地继续往外走。
猛地——
一直汗津津的小手紧紧地握住桌角,听见那声响,探出一点点头出去看了看,只在模糊的光线下看见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特别熟悉,她一直咬唇隐忍着的声音有些控制不住,失控地“嗯”了一声。
容琛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个声音,走出去的脚步倏然一顿!
声线婉转。
酥透人心。
他冷厉的眸光,动了一下,倏然转过去探寻那声音的来源,他敢保证自己没有听错,在客厅的深处,应该是藏匿着一个人的。
敞开着的大门之外,透进来探照灯白炽的光亮,衬着那身影愈发显得泰山般高大沉稳,他手冷冷插进裤袋里,一步步走过去,另一只手扶在柜子上,沉声问:“……谁在那里?”
那是个沉重的欧式实木圆桌,很大,盖着丝绸桌布靠在角落里,因为极少会用到所以成为了摆设,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
那个紧缩着的小小的人儿,听出了那个声音。
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声音。
但是此刻她却不敢出来。
血已经淌满了她脚下,伤口凝固住所以胳膊上的血迹有些干涸了,但药效却没有因为放了血而褪去,反而愈烧愈烈,她浑身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难受到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身体里的那些可耻到爆的反应,她没幼稚到还不知道那种渴望是什么。
“说话。别让我逼你出来。”
他冷冽的嗓音,在偌大空旷的客厅里回荡!
俞陌涵缩得更紧了一些,脑袋往脖子里缩,她整颗头都烫得厉害,一点都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她始终记得,在他的眼里她是可耻的。
爱他这件事,是可耻的;
想要他的疼爱,是可耻的;
一直一直缠着他,不惜拿年轻的身体勾.引他,更是恬不知耻;
“……”俞陌涵痛苦地低吟,唇瓣都咬出血,小手紧紧攥着桌角,脑袋更往后面缩去。
容琛冷眉蹙得死紧,刚想开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闪过一丝震惊,心下有着隐隐的期盼,试探着叫了一句:“陌涵?”
俞陌涵浑身一颤,底下顿时如洪水般泛滥起来,她浑身有无数只蚂蚁在爬。
不要……
不要靠近过来……
他走过去,按亮了餐厅里的灯,左胸腔里心跳跳得重若鼓擂,抓起丝绸桌布的一角,轻轻地将桌布掀了起来……
——他都看到了什么?
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短裤的女孩子,脸色和身体都苍白如纸,渗出的汗将身上的衣服都黏透,还有不知哪里来的血,铺天盖地,斑驳地覆盖了她一身,满手都是。
容琛浑身一震!!
脑海里疾速闪过了刚刚容御的那通电话,他说弄丢了俞陌涵,还说她可能会从十四层的高楼跳下去。如今,看到俞陌涵这幅模样,他不禁在心里问,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或者说容御打算对她做什么?
怒火。
掀翻了所有理智。
一时间快将他整个人都烧死。
他薄如刀锋的唇紧绷着,一条线般闪烁着寒光,慢慢蹲下身来,压下胸口的暴怒,嗓音变得沙哑柔软,轻声说:“……怎么回事?不要害怕先出来……你身上有好多血……”
俞陌涵被刺眼的灯光刺到,闭眼,许久后,沾满了汗水泪水的卷翘睫毛睁开,她连看都不看他,嗓音都在抖:“不要……”
“……我没事……你走开好不好……我知道你讨厌我……我自己可以……”
她低下头,梳着一个俏皮马尾的头发蓬松凌乱着,覆住了她满是通红血丝的眼睛,她几乎是在求他了,满眸湿.热的泪水刺得眼睛好痛,她委曲求全自辱退让,这样还不行吗?求求他不要再逼她了。
他心里一阵刺痛。
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走得开?
容琛看了一眼她死死抓着桌角的满是血腥的小手,伸手过去,嗓音哑了几倍:“我再说一次,手给我……”
那女孩还是深深埋低着头,蓬松凌乱的头发洒了她满头满身。
她就保持着坐在桌角下的姿势,终于开始忍不住抽泣起来,肩膀剧烈地耸动着,那么那么长久以来的委屈,终于在此刻爆发出来了,俞陌涵狼狈地抱着桌子腿,死死咬着自己的胳膊哭出了声来。
“我不应该回来找你……我不应该回来的,”她的眼泪掉的像瀑布一样,嗓音嘶哑且破碎,“我明明知道你不会喜欢我,我明明知道回来就会痛,我还是得不到教训!我还是想要回来!……我就应该留在那个地方随便会怎么样,都比现在好!容琛,都比现在要好你知道吗!!……”
为什么那么害怕。
为什么要守身如玉。
什么样的情况会更糟糕过留在他容琛身边?
他听到她说的话了,哪怕她说得颠三倒四、抽噎断续,他还是听懂了她的意思。
哪怕身陷险境,她也觉得离开他会更舒服一点。
容琛骤然,整颗心脏痛不可遏。
有句话是这样说,天作孽,尤可存;自作孽,不可活。
他幽邃的深眸死死凝视着她,他不相信她是真的绝望了,再一次,朝她伸出手,嗓音嘶哑地命令:“乖……听话……出来……”
俞陌涵松开胳膊,上面又是一道深深的血印,她快要坚持不住了,一阵阵大量的盗汗中克制着不让自己虚脱,声线还在抖:“不要……”
“你满身都是血,很吓人,还在抖,到底怎么了?”哪怕被她的话伤得痛不可遏,他也选择强硬忍下,她的伤势和状态才更叫他揪心,“出来叫我看看。我平时不说,不代表我不关心,而是我不说,你就不知道。”
这一句,说得缓慢,因为是肺腑之言。
俞陌涵只觉得他的嗓音变成了魔音,勾着她此刻沸腾的血液里的所有欲.望,她想起他强势到令人酥.软的吻和抚.摸,但同时,也想起他每一次绝情的讽刺,丝毫都不留颜面。
小小的女孩狗搂着蜷缩在那里,依旧只瑟瑟发抖而不动。
容琛起了身。
他现在总算知道他伤害她到底有多深,只是怎么也挽回不了了。
容琛要努力呼吸才能有氧气进入肺里,否则他就快要窒息。
“行。”
他骤然冷冷说道。
“既然你想与我无关,不强求,我走就是,以后也不要再来。”
果然,说完这一句,桌底下蜷缩着的人儿浑身一个剧颤。
说完,他脚尖一旋,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声音很明显,他当真扭头就走,毫不留恋。
俞陌涵颤抖着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红了眼眶,嫣红的唇一张,哑如砂砾的嗓音叫了一声:“容琛……”
扁了扁嘴,她像个小狗一样委屈地哭出来:“不要走……”
她还是输了。
每一次每一次。她明知道结果却还是在挑战,明知道自己会输的一塌糊涂也许到心都不会痛的那天。
挺拔颀长的身影,霎时一顿。
他就是在等这一声,像一个希望的小火苗一样,也将他心底绝望的荒原燃烧起来,他转身,看了一眼她哭得涕泪横流的模样,心狠狠揪起!
转身,整个高大的身躯探到桌下,蹙眉朝她伸出手:“好……那现在过来。”
俞陌涵知道自己势必会丢脸,尤其在药效都还没褪的时候,可就是忍不住……
满是血腥的冰凉的小手,在触到他的大掌那一瞬间就忍不住哭出来,在他猛地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出来,整个抱在怀里的时候,整个情绪都倏然崩溃,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哭的一塌糊涂。
“你真的不要再讽刺我了……我受不了那么多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承受多久……容琛……”俞陌涵趴在他宽阔厚实的背上,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容琛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剧烈发抖,汗水湿透了她的全身,她皮肤却滚烫得可怕,碰了碰额头更是烫到连挨都不能挨。
“我知道……”他嗓音低哑地说着,将她抱过来,按在自己的颈窝里,大掌抚着她的头发,薄唇连绵地依次亲吻上她的额头、鬓发、嘴角,“我都知道,保证再也不会伤害到你……我发誓……”
他的吻,太暖,太舒爽,像冰镇过的水淋上她滚烫的皮肤,俞陌涵觉得好清凉,在靠过去的那个刹那身体就软得不像自己的,像融化了一样,她闷哼一声,闭眼感受了一下,睁开眼时瞳孔就已不再清明,在他的唇吻过来的时候,就颤抖着轻轻侧过头,与他碰上,辗转着不愿意再分开。
容琛微微一僵,感受到了。
他深邃的瞳色有些黯沉,暂时先随她缠.绵着,神情却是冷的,另一只手抽得空,从上到下地检查她的情况,身上没有什么伤口,唯有手臂内侧那里,一道将近二十公分长的血痕,还带着锈迹,赫然深可见肉,看得人触目惊心。
她扑上来的气息也是滚烫的。
容琛本身就心猿意马,极力克制着才只承纳了生.理感觉,而忽略掉她本身带给自己的所有震撼,但当她微小却主动地亲上来时,容琛一抖,再没能忽略掉。
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吻,再一次触碰时,每一下都像第一次,那般震撼。
容琛闭眼,浓密纤长的眼睫相当好看,冷静了一下之后,抽回一只手抚上她的额头,烫得极不正常。他抿唇,半晌后沉声问:“想要我么?还是想让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