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浅越发的恭敬,就着侍女搬来的坐垫跪坐下,不发一语。
老人斜依在榻上,面色凄凉的一语接着一语,“太子薨,瑞王削爵,京中如今局势谁也看不分明。老头子活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有哪个女子大胆如你!一箱子账册,吓跑姚良慈,敲锣打鼓打齐王的脸,这些就罢了,又使人献策,你可知,如今京城有半数的官员权贵都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老人已老,面上沟壑丛生,说话也有些口齿不清的味道,不过,其中的殷殷关切之情却是暖彻人心。
她真该早点儿来探望老人的……
莫浅心中肃然,面上却是笑了起来,她面上的疤痕已痊愈,脸色也养白了点儿,哭过后一笑,倒是生出几分少女的腼腆来。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谢老国公关心……民女还真不惧!不敢欺瞒老国公,民女今日前来,一则是为了探望老国公,二则,却也是来辞行的。短时间内是没人敢,也没人有空冲民女下手了,可莫氏票号的窟窿却还在。大夏朝巨变就在眼前,民女也需准备一二。将京城诸事了后,民女便要离京,待到三五年之后,怕是少有人还记得今日之事了。”
一番话说的抑扬顿挫,也算是跟老国公交了底。大夏朝如今虽是各种千疮百孔,寻常人却是只能看见京城的富饶兴盛,哪里会想到这个王朝已是摇摇欲坠?莫浅一向关心自己的生活品质,又误打误撞的在于宪那儿弄到了一些佐证,如今毫无顾忌的说出来,却是让老国公微微动容!
莫浅的本意是想说明,接下来只要她不脑子犯抽的跳出来跟人添堵,没人有空关照她这个小人物了。
老国公听出的却是另一层意思。老国公打了一辈子的仗,手下兵将不知多少,交出兵权后,少不得一番人事变动,手下的将领被分散到各地。前些年这些将领与老国公为了避嫌,渐渐断了往来,等到各成体系后,却又没那么多的顾忌了。近几年,回京述职的少不得登门拜访,并非刻意,言谈间流露出的讯息已是让老国公心惊不已。
只是,人人都在敷衍,只让大多数人都蒙在鼓里,醉生梦死。
房间内寂静无声,老人盯着莫浅的目光已是精光毕露,不知为何,却又渐渐的黯淡下来,最终一片浑浊,他缓缓的道,“莫大老板当年与我在南边相互扶持,这份情谊,却不是退亲一事就能割断的。当日定亲一事,我也并非没有私心,可叹家门不幸,竟把珍珠当做了鱼目。真是白长了一双狗眼!你若是往南边儿去,可与小七同行,他如今在军中领职,过几日便会赴任。若是出事……我也不知还能熬多久……”
说到这里,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听见老人言辞中的沉沉暮气,莫浅飞快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要把徐睿给送到军中?!那锦绣少年能杀人吗?这位老爷子这可真是下得了手!……不过,竟然有让她和徐睿相互扶持之意,难道形势真有这么糟糕了?
莫浅到底是从和平年代过来的人,虽然也见了点儿血腥,还是无法想象真正的战争到底是何模样,更不要说在刀山血狱之中行走了……真会打仗?这老爷子未免也太瞧得起她了吧?!
姐姐只想挣点儿钱……顺便,完成对于宪的承诺……撇开柳怀安而已……
心头哀嚎,到底经历了不少事,莫浅已是不会轻易被吓到。管他是真的要打仗,还是老国公刻意照顾……近来真是时来运转……反正已经退亲,人家都不在乎麻烦,她也没必要太拒人千里之外了。
“正是往南边儿去。不知七少何日启程?民女正愁这一路上的安危呢,能与国公府的百战之兵同行,实是天之大幸!”
老国公只是摆摆手,似已精疲力尽,莫浅被丫头送出门来,才意识到,只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这位暮气深重的老国公,精气神都散尽了,让人无法想象他当日的威严与气度。这让她心中不免疑惑,我勒个去……这仗到底是会不会打起来啊?
派去于家送信的小厮回来说于宪已经走了,这会儿她竟是找不到第二个人来询问此事。
她一路沉沉的思索着,连马车何时停下来的都不知道。掀开车帘,便见当日热闹非凡的白氏药铺如今门前冷落,车马稀疏。阴沉沉的天色之下,那蓝色的布招子也显出了几分陈旧破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