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却是一屁股赖坐在地上,捶地大哭,
“你们争夺莫氏票号,却将我等百姓置之何地?我信你莫氏,方才将家中银两换做银票。莫氏票号倒闭之时,你在何处?我儿缠绵病榻,无钱治病之时,你在何处?我一把火烧了银票,今日你偏又出来了!”妇人声音中带着无尽的怨愤,她猛捶胸口,嘶声裂肺的嚎叫,“我的儿啊……都是娘误信莫氏,才害死了你啊……”
妇人哭号似已到了极致,猛地一声抽气尖啸,哀愤之下,不知从哪儿生出的力气,一下子从地上弹跳起来,直直的向那长桌撞去。
人群一片惊呼,却见从侧面斜斜窜出一道黑影,一把抱住那妇人,大叫道,“这位婶子,可使不得!小郎君尸骨未寒,你若死了,谁替他接续子嗣?谁替他掩埋尸骨?使不得啊,婶子!”
这人嗓门敞亮,那一嗓子运足了中气吼出来,犹若闷雷,只震的众人一阵耳膜生疼。他死死抱住那妇人,望着周围的人群,喝道,“诸位好歹帮忙劝一劝!”
原本扶着这妇人的那两人这才疾步上来,好歹把妇人给拉住了。
那妇人被拦下以后,却是挣扎不休,一番竭力挣扎却是无法挣脱之后,便是跌坐在地上长声大哭,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绝非装出来的,只叫周围诸人心生不忍之感。
寡妇死了儿子……这是没指望了啊……怨不得一心寻死。
“这事儿,莫大小姐也该管一管。”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先说了这么一句。
这句话极快的引得人群一片符合之声,对于这群人来说,他们信莫氏票号,那是信的莫大老板。向家打理票号,可票号还是姓莫。票号莫名其妙的倒闭了,莫大小姐不在票号倒闭之时站出来,这时候才站出来,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却是与他们这群百姓没什么关系。
外面的人群七嘴八舌的炸开了锅,莫浅在屏风后,突然放下了覆在眼上的手。那冰冷的眼神只让红翡心中一跳,莫浅这是已怒到了极致!
原来如此!
她也想管,可她现在敢管吗?管的了吗?烧了莫氏票号银票的绝不止这妇人一个,可口说无凭,这个口子不能开,也不敢开!
这口子开了,会有更多的人空着手跑来找她要银子事小……真正的陷阱在于……承认这妇人指控她的罪名……争夺莫氏票号,佯作失踪,设计向家……这名声可就坏了……可现在没有人比她更需要这个好名声!
她若自身难保,又怎么去管别人?
利用这位母亲的伤痛,怂恿她来这里的那人,该死!
怒到了极致,莫浅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立即将人抓来大卸八块的冲动,目光在护送尸体的队伍中搜索。刑五的安保工作做的到位,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半个寻常百姓从兑换通道里走出来。
妇人依旧哭嚎不休,护送尸体的队伍却是七嘴八舌的和周围的人群讨论起来。刑五的人只按照他的吩咐维持秩序,柳怀安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裳,又好声好气的上去与那妇人搭话。
人群中,一个不与人搭话,却低着头尽量将自己的身影隐藏起来的男子引起了莫浅的注意。那人一身布衣,三十余岁模样,身形微胖。莫浅看过去的时候,他却是正好偷偷的打量了屏风一眼,那目光森冷,只让人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冲着搀扶那妇人的其中一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便凑到那妇人身边,不知做了什么动作,那原本与柳怀安说上话的妇人一巴掌推开柳怀安,再次大哭起来,
“我不跟你说,让莫氏出来!”
这一次,不再是妇人一人哀嚎,护送尸体的队伍也鼓噪起来,还有周围围观的人群,皆是七嘴八舌的大喝。
“莫大小姐!你总要出来给个交代!”
“莫大小姐!这可是一条人命!”
“莫氏不是一诺千金吗?怎么就缩在屏风后不肯露头了!”
……
人群鼓噪的声音越来越大,有些人已是大声的吼了出来,数百人一起大声嚷嚷的声浪袭来,两侧树上歇息的鸟儿,一惊而起,绕树乱飞。眼看着闲汉们就要压制不住人群,柳怀安回头看向屏风!
人群,几乎立即就要陷入一片混乱!
“小姐!”红翡焦急的看着她,额上的细汗已是凝聚成滴。
莫浅此刻,终于点了点头。红翡如蒙大赦的走出屏风,向停在一侧无人注意的马车走去,莫浅也迈步踏出了屏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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