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檐高梁,阔门大开,迎四方宾客。
朱色的柱子上有一对联,上书聚来千亩雪,下联纺出万机云。
紫云阁口气之大,可见一斑。
往前数上十年,那是只做权贵生意,数间门面并着几个小院,常常是门口马车排不过去。
直到莫大老板去世后将这份产业尽数交给何全,情形才有了转变。
何胖子满身都写着野心,只可惜脑门儿上偏刻了个憨字,买下了半条街的店铺,恨不得将整个京城人的衣裳布料都包揽过来,生意是做大了,可账面上的流水反倒不如当年只有几间铺子。
不过,即便如此,打着莫氏老字号的牌子,紫云阁的买卖在布商之中依旧是首屈一指。
夕阳下,半条街的铺面大开着门户,紫云阁那金字招牌耀耀生辉,奈何门外人潮汹涌,这门内却是冷清的伙计与掌柜一块儿打瞌睡。
何胖子领着一群儿女踏青归来,顺道来铺子上看一眼,见到这情形,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自打几日前,那十二家商行开始挤兑莫氏票号,这城西市集便被堵的水泄不通,好端端正该换秋装的季节,他这铺子里的成衣、布料竟然就没卖掉多少,再想到打了水漂的大把银子,更是险些呕上一口老血。偏这会儿,身边的闺女儿眼见柜上摆放的各式料子,还雪上加霜的来了一句,
“爹,今年咱们还没做新衣裳呢!”
“去!去!”何胖子没好气的道,“做什么新衣裳!咱们家饭都快吃不起了!”
小姑娘不过五六岁,何胖子人虽憨,女人一事上也糊里糊涂,对自己一大群儿女那却是巴心巴肝的疼,手边不缺银子的时候,从来是要啥给啥,这会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小姑娘嘴巴一瘪,眼眶就红了。
何胖子哪里见得这些?连忙矮身一把抱住闺女儿哄道,“我的小祖宗,可别哭啊!你不知道,你爹这是被人给坑了!我才想哭咧!”
何胖子疼儿女,一干小的也是跟这个爹亲热,听得此言,不仅小姑娘不哭了,旁边好几个小胖子叽叽喳喳的问坐一团,
“爹,谁坑你?”
“怎么坑的你?”
“谁敢坑你?”
……
眼见眼前十多个孩子巴巴的望着他,那可是十多张嘴,何胖子顿时感到责任重大,原本抽疼的心越发的疼的厉害。
家里女人多,是非也多,银子放在家里哪儿他都不放心,因此除了紫云阁的流水,连他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都是存在莫氏票号,他虽憨了点儿,可到底经见的世面不少,木老的点拨那是听进了心里。
如今眼巴巴的看着所有人都去挤兑票号,他这白花花的银子不敢去兑就罢了,连生意也一落千丈。
想到眼前这十多张嘴不说,还有家里呆在肚子里的,可要怎么养活啊?
儿女都是债,他将来要拿什么家业传给这么多小子?还有自家宝贝闺女儿的嫁妆又该从哪里出?
他咬牙切齿的道,“还不是朱坤那个王八蛋!”说着便忍不住想要抹一把伤心泪,
“你们姑姑及笄前,那王八蛋突然来找我,忽悠我说他手上有些陈米不好脱手,正好你们姑姑及笄咱们年年都要设粥篷,相识一场,他低价给我。你爹我不是还要养活你们么?就听了他的,却不知是上了他的贼当!那米不知是哪个州府里放了十年八年的霉米!你说你爹怎么当初就贪了他这点儿小便宜,觉得他是个好人呢?那王八蛋分明是黑心黑肺烂肚肠!丧尽天良的!”
何胖子越说越伤心,不过后来的事却是不好说给儿女毁了自己的光辉形象,心中憋屈,他伤心欲绝的哭号,“妹子啊!哥哥对不住你……”
莫浅被这敞亮的一嗓子吓了一跳,微微掀开车帘,便见一个两百斤的大胖子抱着一群小胖子在紫云阁门口痛哭流涕,目光在那群人的体型上打了两个转。
哪儿来的奇葩?体型违背这时代的常理就算了,脑子似乎也出了毛病?
她嘴角微微抽搐,放下帘子,看向对面的白良姜。
车已是被堵在这里有些时候了,范叔去前面打探了一下,回来便道,“前面走不动了,这几日附近几条街都不通车马,只能步行。”
莫浅闻言只觉得头疼,原本以为可以躲在车里让白芨去办事,谁知道会是这种情况。她躲莫家人还来不及,怎么会往人跟前凑?顿时,就有放弃的想法。
白良姜见状笑道,“你手上有伤,不太方便过去,我与白芨过去就行了,你就在车上等着吧。”
莫浅一看就知道他是贪图热闹,松了口气,一文钱逼死英雄好汉,能换出银子来,到底是好的。
从怀里掏出银票递给白良姜,又看了一眼四周,“那我便与范叔在那边茶楼上等你们,只是别太久了,日落之前咱们还要赶回城东。若是张嫂回来见不着我,怕是要着急。”
白良姜笑吟吟的接过,飞快的跳下车挤进了人群,莫浅则是在茶馆门口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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