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走了不走了,”关止一屁股坐在沙丘的阴凉处,也顾不得藏在下面的丑陋虫子,摊开双手双脚仰卧沙地,对着盘在他胸口的小九低声抱怨,“这鬼地方到底在哪是个头啊,没吃没喝也就算了,偏偏还不能动用灵力,我们已经耗了十余日了,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去哪找出口去?”
小九耸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尾巴尖扫过关止的下巴,搔痒让他无奈地偏头避了过去,却累得连动下手将小九移开都不愿去做。
一人一兽躺了半天,关止好不容易缓过来劲,戳戳小九正欲起身,却听得远处一道呼喊愈传愈近。
“秦卓,你给我站住!”
关止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蜷坐起来,抱着小九将自己隐藏在沙丘之后。
沙漠中不能擅用灵力,有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徒步而行,后面那人步履急促,终于赶上了前面的天青色人影,一把拽住,“秦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上官将军,我看你年纪轻轻,怎么眼神便这般不好,连人都认不准了。”青衣人回首侧目,邪魅的眼角冷冷挑起,整个人如同万年雪山上的玄冰,冰冷却诱人。
“卓……”纵使知晓这人的恨意,上官晏仍然无法克制那一瞬间潮涌而来的疼痛,满腹想要质问的话语在喉间打了个转,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眼前,可昔日的言笑晏晏却成了寒霜冰剑,明明不过分离了几年而已,为何竟觉得已是百年之久。
“上官将军贵人事忙,还是不要在此耽搁,万一你的小主子遭遇了不测,你可该——如何向你家主子交代?”秦卓埜双目冰寒,嘴角却翘了起来,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全然没了关止印象中的魅感与风度。
似是受不了这般冰冷的目光,上官晏低下头去,再抬头已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卓哥哥,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是那个时候我也没有办法,我只能……”
“闭嘴!”
被抓在手中的天青色衣袖突然裂断,化成粉尘散在砂砾中,秦卓埜明显已是气急,他抬着手臂扬着半截衣袖,“上官晏,从你带兵抄灭了我秦家的那天起,你我之间就已恩义两断,不共戴天,你还怎么敢,怎么敢……”
怎么敢摆出这么一副纯良无辜的样子,到他面前来说不得已,他当那秦氏一族数百条人命全是泡影不成!
秦卓埜指尖发颤,他忍辱负重数余年,一肩使命一肩仇恨,筹谋良久,如今对上曾经亲密无间的仇人,有太多的东西想要宣泄,却翻涌着找不到合适的出口。
上官晏也未料到他反应竟如此激烈,小心翼翼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眉梢却是一紧,整个人如闪电一般腾移,环上秦卓埜的腰,将他带至空中。
秦卓埜反应也是极快,在上官晏欺近的瞬间凝气在掌,毫不犹豫地击在他的腹部,鼻尖泛起一阵血腥,可缠在腰间的手仍然没有松开,他的第二掌正要送出,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句低语。
“你说什么?!”
上官晏咽下喉间腥甜,低头看了看脚下团团隆起移动的沙丘,秦卓埜刚刚动手时散逸出的真气吸引了饥饿的沙虫,看来他们暂时只能呆在空中,待到杀虫散开才能下去。
“你刚刚说的什么,小埜他……”秦卓埜的心思不在虫子上,又催问了一次。
上官晏终于点头:“嗯,秦埜没有死,我想办法将他救下来了。”
“他现在在哪里,我要见……”秦卓埜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现在还在学院比试之中,另一边的计划也在顺利进行,他断不能在此时被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冲昏了头脑,自乱阵脚。
他定定神,推开上官晏,眼神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的一处高昂的沙丘,语气依旧冰冷,只是比起先前已好了许多:“小埜没事,那我的父母亲,还有秦家的其他人呢?”
“他们……”上官晏犹疑片刻,还是说了实话,“京都皇族对秦家防备森严,势在必得,我得知消息又晚,仓促之间,能瞒下你二人的消息已是万幸,至于秦家其他的人,都……”
“好了,我知道了,”秦卓埜打断他,长翘的睫毛敛下“上官晏,你救了我和小埜,我很感激。”
未等上官晏松一口气,却听秦卓埜继续往下说去,“如今我已是秦家家主,就必须承担起秦家枉死的一百三十六条人命,禹国那些鼠目寸光的皇族定不会轻饶,而你,和上官家,却是他们手中的一把利刃,亲手将秦家葬送——救命之恩我自然要报,可弑族之仇我也不能轻放,你我之后,少不得兵戎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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