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那时候也是同样的时辰,天色将亮未亮时,他们赶到乾化殿外,见到了刚刚龙袍加身的建和帝。
而今日,当他们分批进入御书房,见到的依然是建和帝,只不过当年他是宫变的发起者,如今却变成被反叛的那个人,虽然恒王及时赶到将太子镇压,算是有惊无险,但这位向来威风凛凛的皇帝在历经亲子的背叛之后,不怒自威的脸上还是显出了疲态,这种明显的变化,终让人们记起,他早已是知天命之年。
历经风暴过后,面对着众臣,建和帝出人意料的没有暴怒,而是镇定的宣布废去皇二子宋昭的太子之位,又一一交代了其他诸事,刚要遣人们退下,京卫司指挥使试探着小心翼翼的开口,“启禀陛下,瑞王自昨夜率三千精兵伏在城外,现下仍与卫队僵持,不知该如何处置?”
建和帝一惊,还有一个?老六?
他千里迢迢的,从永州过来掺和了?
九五之尊此时怒气方显,他生平向来不容人质疑,而今竟被两个儿子联手背叛,其心内滋味可想而知,建和帝沉声怒道:“拿下!”
“是。”指挥使躬身退出,即刻将圣旨发往西郊。
其实太子欲私下联手的不止瑞王,凉州的申王也早就收到了他的密信。
但申王尽管表面荒淫,心里并不糊涂,他的父皇是什么人,岂能让一个太子轻易背叛?更何况京中现下还有恒王在,二十多年的兄弟,虽自成年后就天各一方,但申王太了解自己的三哥了,恒王这个人,你若尊他,他自会敬你,但你若惹了他,那就千万别怪他心狠手辣。
想当年的北胡,在他刚受封亲王时进犯燕州边境,以为他羽翼未丰没有反抗之力,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他果断的亲自率军征伐,才用了三个月的功夫,北胡就损失了五万人,于一个游牧的蛮族而言,这是多大的灾祸?
申王很清楚这些,自然也清楚那刺杀恒王的人是谁的手下,他的三哥只要没被弄死,就要弄死别人!
无论如何,太子都不会成功的。从他第一次刺杀恒王失败开始,就已经输了。
但申王手里已经接了太子的密信,倘若此时佯装不知,坐山观虎,一旦哪天太子党人把他给供出来,反倒招父皇和三哥的猜忌,还不如来个暗度陈仓,偷偷把密信交于恒王,助他一臂之力,也好将来撇清自己是太子一党的嫌疑。
虽然是皇后把申王养大的,但申王不是不知道,想当年,是谁将自己的生母——那位年轻貌美的茹妃给害死的。
作为一个自小失去生母的孤儿,他心里不可能没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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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天亮之时,来自勤政殿的圣旨到达了京城西郊。
收到旨意后的秦远心中一定,淡定朝瑞王拱了拱手,“王爷,事已至此,顽抗只是徒劳,望您念及家人,与皇上的父子情分,随下官进宫吧。”
这一番话让人没有拒绝的道理,瑞王刚才就已想的清楚,自己这些人是抵不过眼前的兵马的,更何况眼下太子已经输了,太子无论如何难辞其咎,但自己还有妻儿,倘若向父皇解释自己只是被蛊惑的,父皇应该会手下留情吧,只要自己不硬来,那虎毒还不食子呢。
思及此,瑞王做了个改变命远的重大决定,便是乖乖的束手,随秦远进了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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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王府内,褚雪已经坐了一夜。从昨日午后开始,她就再没见过宋琛,宋琛派人传话给她,说有要事晚上不过来,让她自己好好休息,可她如何能睡得着,王府的八百府兵自昨夜就整装待发,纵然是傻子,也知道有大事发生了。
她虽出身将门,却从未见过战场,幼时不懂事,每每见到爹凯旋而归只觉得开心,却并不能理解娘倾夜独坐的担忧,后来等懂事的时候,爹娘早已不在了,她被藏在褚府,过的是平淡如水的日子。
而今她亲身经历了一回牵肠挂肚整夜难眠的滋味,这比昔日在鹿州遇刺时的那夜更为难熬,因为那时只关乎她与宋琛的安危,如今却牵扯到太多人,包括自己的父母。倘若宋琛败了,不但他自己会死,父亲也不会有好结果,她知道。
眼看天色已大亮,算来差不多辰时将尽了,还迟迟没他的消息,她的心越来越紧。忽然,眼见一个小丫鬟匆匆跑了进来,喜道:“夫人,王爷回来了!”
她猛然立起,急问道:“王爷还好吗?”
“嗯,嗯!”小丫鬟急点头,“王爷好好的,夫人放心!”
她终于大喜,快步出了房门,去迎接她的男人。
宋琛刚进后院,就看见匆忙跑过来的她,她的衣着还是昨日那般,一看就是整夜没睡,但见到他,脸上却全是喜色,他知道她在担心他。
他大步上前,将美人拥进怀中。
“我回来了,一切都好,不用担心。”
是的,一切都好好的,一切,已尘埃落定。
她在他怀中点头,明明在笑,泪水却湿了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