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给她庆祝一下,热闹热闹?”
他揽过她的腰,替她扶正头上的翠玉簪,别开脸不去看她右脸上黑乎乎的刺青,努力平复恶心情绪道:“娘不喜热闹,你给她熟碗长寿面就好。”都丑得不像话了,还喜欢出去显摆么,自个不嫌丢人,好歹也要顾及候府的颜面吧。
画面再次转移。
他狠狠地给了她两巴掌,冷声斥责道:“姜未晚,你这践人,你自己生不得儿子,也见不得别人生儿子。你竟敢摔死我儿,我要将你碎尸万断……”
“我没有,我没有——”
“这样太便宜了她。”柔弱的姜倾月从屏风内走出,楚楚可怜看他,“言,我们的凌儿死得好冤啊!”
他上前去对姜未晚拳打脚踢,直到她被杀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才作罢。
他冷声道:“来人啊,把姜未晚这个践人关进西苑,我要囚她,折磨她,至死方休!”
剥皮制衣,宛城拼杀,战车人质,小女孩,乱箭穿心景墨予……
“不,不……”他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个恶梦,不,他要醒过来,他不要这个梦继续,他拼命挣扎着。
突然亮光闪过,一道影子又将他拉进了另一个片断……
他瞪着姜倾月,目光阴冷,“姜倾月,告诉我,你身上这一串串的青紫痕迹是哪儿来的?难道你真背着我偷人?”
“别说得这么难听,我不过是陪皇上睡了两天罢了。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你说什么?”啪,他狠狠地甩了姜倾月一巴掌,娘说得都是真的吗?那些市井传言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你打我?你凭什么打我。我姜倾月生来就是为了母仪天下的,你一个小小的状元郎,小小的候爷,就算取得了王爵,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也不想想,你的地位,你的名利都是你的女人为你争来的。你算什么东西,你敢打我?”
“你真是半点都不如你妹妹,晚儿她懂尊卑,行孝道,识大体……”
“姜未晚这么好,那你怎么不去找她,你下黄泉去找她啊!”
他面露痛心,喃喃自语道:“她杀了顾凌,若不是她醋意横生杀了我的孩儿,我也不会对她赶尽杀绝。”
末了,他收敛痛意,面色一凛道:“姜倾月,我告诉你从今儿个起,你要再随意入宫与皇上勾搭成歼,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就进宫了,你能怎么着?皇帝能许我尊荣,等宁兰齐一死,他就能立为我后,你呢,你能给我什么?跟皇上抢女人,自不量力!”
“姜倾月,你给我站住!”顾慎言额上青筋直冒,这个女人真是把他气疯了。
“忘了告诉你,姜未晚没有杀顾凌,顾凌是我故意摔死的。”姜倾月回眸一笑,如罂粟花妖娆,“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顾慎言震在当场。
姜倾月美目泛泪,“顾凌,是我摔死的。若不是当年宁兰齐苦苦相逼,我也不会为了保全景浩天的皇子身份,舍掉顾凌。若是现在凌儿还活着,我早就母凭子贵,荣登后位,母仪天下。该死的宁兰齐我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顾慎言突然间明白了一个事实,“顾凌,顾凌是景浩天的孩子?”
“不错,他是皇上的孩子,是皇子……”
“姜倾月你该死,真该死!”他的手隐隐发抖,人生最大的不幸是你让人戴了绿帽子,而更大的不幸是你替别人养孩子,而最大的不幸是你因为别人的孩子,辜负了全心全意爱你的女人。
暴怒起,顾慎言的俊脸阴冷至极,额角青筋冒起,他像是忍耐到了极限,胸膛起伏不定,他大步向姜倾月走了过去。
如野兽般嗜血的眸,让姜倾月慌了神。
她提着百褶如意月裙就往前跑,怒火染红了他的眼,他扯住了姜倾月,目视着那张艳美无双的脸,宽大的手掌勒住了她的细颈,一点一点地收紧。
“姜倾月,你水性扬花,该死!”
“姜倾月,你污陷晚儿,该死!”
“姜倾月,今天就是你这个践人的死期!你该死!”
他的情绪已然不能受控,这些年来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和自责中度过,每个午夜梦回都是那一声声凄厉绝望的声讨,畜生,虎毒不食子,顾慎言你这畜生,你剥我脸皮,你毒杀亲女!
如今,才知道他处心积虑献上亲生女儿的性命,替姜倾月与别人偷食的孩儿报了仇,巩固了自己的权位,也换来了歼夫的天下太平。
他真是个傻子,天底下最讽刺的傻子!
姜倾月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断续,“你敢动皇上……皇上的女人,你想死吗?”
他的手一滞,是啊!他是皇帝,姜倾月的歼夫是皇帝景浩天!他怎么能和他相提并乱呢?哈哈……
就在他失神的瞬间,姜倾月已悄然拔下头上的百菊簪钗,对准了他的心口。
姜倾月发狠地往里刺,他不敢置信地盯着她,鲜血染红了他身上的月白华服。
姜倾月!他运起所剩不多的内心,重重地袭出一掌,姜倾月让他打出三米开外,她的头撞到墙上,头角落下一抹触目惊心的鲜血……
忽然一阵婉转悠扬的笛声飘进空荡的屋子中,熟悉的弦律让他莫名心惊。
他的脸色变得惨白,脑子混钝中落下的只有一声喟叹:“相公,人终有一死,如果能选择的话,我要死在你前头,这样我就可以常回来看你和姒若,我就可以守着你们。我们吹笛为号,如果我回来了,我就给你吹笛子……不过吹……吹什么呢,就吹首凤凰与飞,你看可好?”
“凤凰于飞,是凤凰于飞……”他惊喜地冲出屋外,像个孩子追着心爱的玩物跑得欢乐。
也不知跑了多久,只觉得笛声渐散,他发现这种声源散去的方向是顾氏的墓地,他抓了个马车夫过来,塞给他几张银票,就让他驾车向顾氏墓地跑去。
晚儿回来了,她定是不舍得姒若,回来看姒若了……
“姒若,父亲来了,来看你了!”奔跑在山头,行走在空旷的墓地上,一块块墓碑往里找,他惊讶地发现一个事实,未晚和姒若的墓都不见了?
他记得很清楚,下葬的那一日,面前绿草青青,野花开满山野,一大一小两座坟互相依偎着。
为什么如今只剩下一片平地?
是谁?是谁将她们的坟墓夷为平地?
头顶一片青天,偶尔有山雀飞掠而过,发出短促而嘹亮的鸣叫声,伫立广阔的苍穹之下,他环顾四周,似乎只有自己一个人苍凉地存在,缓缓地闭上双眼,唇角划出一抺弧度,似笑似哭,似喜似悲。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姜未晚当日的痛楚与无助。
他满目悲恸,近乎绝望,失声哭泣:“姒若,父亲丢了你娘,丢了你……父亲什么也没有了。姒若和你娘回来吧,愤怒、憎恨、报复,所有的一切通通回来讨吧,你们回来吧,回来让我再看你们一眼,只要一眼就好。”
悠扬的笛声再次响起,在这寂静的山顶,格外的清晰……
旧梦依稀,往事迷离,春花秋月里,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飘来又浮去,君来有声,君去无语,翻云覆雨里,虽两情相惜,两心相怡,得来复失去……
是凤凰于飞,是晚儿最喜欢的一首曲子。
“晚儿,是你回来了吗?晚儿,你出来啊,回来让我再看你一眼……”他就这样撕心呐喊,呼唤着一遍又一遍。
笛音止,他再次环顾四周,徐徐清风吹拂着落叶沙沙作响,唯独不见心念的那抹倩影。
就在他颓然地决定放弃时,他听到一个声音,清晰可见,“我一直在等你!终于,让我等到了!”
他循声回头,便见男子高大的身影沐浴在阳光中傲气尊贵,风华绝代的宛如天神……
“不,不要!”他从恶梦中惊醒,不敢置信地抬头看着床幔,僵直了身子。
“言儿,你怎么了,一直说胡话,你到底梦到什么了?”顾夫人点亮了屋内最后一盏灯,疾步走到床前,扶着顾慎言起来,递过枕垫,让他倚靠。
顾慎言坐纹丝不动,像是稳如泰山,又像是僵直麻木。
顾夫人担忧了起来,不由问:“言儿,你怎么了?你到底梦到什么了?”
顾慎言怔怔出神。
顾夫人不由急了,忙惊道:“小婉,快……快请大师。”
和尚不请自来,捻珠道:“阿弥陀佛,前世因,今世果。状元郎现在可明白今生命格受阻之因了吧。”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