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仆妇在她腰里悄悄捅一拳。
“哎哎哎——哎啊——”仆妇自知失言,偷窥一样兰草,赶忙打岔为自己开解。
奇怪的是兰草好像耳朵聋了,眼睛瞎了,什么事情都不能让她挂怀,她只沉浸在自己的心事里。
有点像小奶奶的做派啊,越来越能沉得住气了——浅儿在心里感慨——什么时候我也能学得这么安稳沉静就好了。
哼,装什么样子呢,谁不知道你和我一样,只是伺候的丫环,在这里摆什么谱儿呢,也不觉得累——深儿在狠狠地腹谤。
张氏呜呜咽咽抽抽搭搭哭了半天,把自己哭累了,心里这几天积攒的委屈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她才慢慢地抬起酸涩的脖子。
张氏愣住了。
目光怔怔地瞅着女儿。
自己大放悲声哭了这半天,被哭的那个人,她的亲生女儿,人家竟然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盯着自己看,眼神疑惑,神色疏远,好像她不认识眼前这个抱着自己大哭的女人,也不耐烦听她没完没了的哭诉,而是有些疲惫地撑大眼睛,忽然涩声问:“你是谁啊?”
你是谁啊?
问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但是车内的人除了柳万,都听到了。
张氏抬起满脸的泪光,傻眼了。
哑姑也抬起了头。
“孩子你刚才说什么了?你说我是谁?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不认识娘亲了,我是你娘啊,亲生的娘,不是大太太那种母亲,我是真正的母亲,你是的生母。现在你可以大大方方喊我母亲喊我娘了,不用跟别人一样喊什么四姨娘了——孩子你快喊啊,喊我一声娘——”
哑姑一直望着这母女俩,死而复生,失而复得,人生的悲痛和快乐算是在短时间被重复了一遍。
柳颜无声地摇摇头,那个声音有些固执,“我,真的不认识你。”
哦?
真的不认识?
那是什么意思?
第一次说你是谁,现在又说不认识,柳颜究竟是什么意思?
张氏抓住了女儿的手,“孩子,好孩子,你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心智受了损伤?你怎么能不认识你娘呢?我守在你棺材边日夜相陪啊,硬是把你给守得醒过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你这么好的姑娘怎么能说死就死呢?”
哑姑有些恼怒地摇摇头,这个张寒梅,怎么变得这么啰嗦呢?
她不停地说着,哭着,没有尽头的碎碎念把人的心都扰乱了,本来哑姑刚刚在脑际想起了一个什么重大的事情,但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来不及抓住,那念头就灵光一闪溜走了,再也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了?
张氏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调头来看哑姑,眼里满是求助,说什么女儿肯定是心智坏了,好好的人变傻了,现在都不认识自己这做娘亲的了,你有什么好药快给她吃点——
哑姑只能劝解,叫她先不要只顾着嚷嚷,先让四小姐好好睡一会儿吧,刚刚醒过来,肯定疲倦得很。
张氏本来还要唠叨,但是柳颜已经合上了双眼,密密的睫毛覆盖了眼睑,很快就睡着了,还发出了鼾声。
张氏自己一刻都舍不得歇息,守在女儿枕边趴着,说要等女儿睡醒醒过来。
哑姑再次暗暗皱眉,这个四姨太从前的时候给人很沉稳的印象,遇事也很有主见,怎么事情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就完全乱套了,这么吵吵嚷嚷的,接下来的保密工作还怎么做呢?
看来不得不尽快想一个更有效的办法出来应付眼前的困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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